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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没发现?”她冷静地问。
山脚的风大起来,稻浪如潮涌,而季时秋沉默着,好一会,他没什么情绪地启唇,“你以为你就没有?”
吴虞拨了拨散掉的丝巾:“我当然有。你不会以为我会为你停留吧?你算什么东西。”
季时秋垂了垂眼:“我没想过。”
吴虞冷笑一下:“会停留的才不叫冒险,叫殉葬。”
季时秋的眼光在短暂的激颤后变得死寂:“我知道。”
他们手在针锋相对间,不知不觉地彼此走失。吴虞撂下一句“那你问什么”,兀自前行。
不该问的。
季时秋在心里懊丧,还有对自己的痛恨。
他上前两步,重新找到她的手,吴虞没有摆脱,但她的手被风吹冷了许多,他无声无息地捂住。
人很奇怪,对爱总伴随着矛盾的念想,都了然爱在当下,却也祈求爱能恒远。
没被真正爱过的人更奇怪,除去矛盾,它还裹有更为痛楚的撕裂,被过往淬炼成挥向自己和对方的刀剑。如果一个人被刺得鲜血淋漓,还能一遍遍站起来,靠近她,她才会确信她或许被爱着。
也只是,或许。
吴虞没有被真正爱过,从没有。
她只坚信,晚秋之后必是凛冬,所有浓彩都会被雪白覆灭。
可当季时秋手心的温度传递过来,她鼻头微微酸胀了。身边人沉默得像不存在,却让她心头的冰原有一角塌陷。
他们走到湖边,期间没有半句交谈,唯独风在诉语。面前是大片荷塘,有船家干坐在岸边萧索地抽烟,吴虞被感染,也点燃一支,走过去同他交谈:“你这船载人吗?”
头发花白的老头抬眼:“不载,拿来捞鱼摘莲蓬的。”
吴虞问:“给你钱呢。”
老头立刻变了说法,问她给多少。吴虞让他开价,老头报了个数字,她淡淡应允。
吴虞叫他只载一圈就好,随后轻盈地跃上摇橹船,季时秋跟上去。老头掌起木桨,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问他们从哪来的。
吴虞这次回答了他:“赣省。”
季时秋看了她一眼。
这样无声地荡游了一圈,荷花已不见一朵,圆叶凋萎了一些,耷拉着半卷的焦边,沿途他们还看了那种树——来时曾见过的乌桕树,它在皖地随处可见,有繁盛,有细弱,但一样夺目。
残照时分,万木走向朽败,绥秀的山水也灵气未减,有静美的诗情画意。
吴虞拍下一些相片。
整个游船过程也只有手机快门音,她和季时秋一字未言。
临上岸时,风骤然大了,卷走了她本就松弛的丝巾,吴虞发出惊讶的喉音,随后回望飘远的丝巾,它被湖心的一枝莲蓬拦阻,半截淌入水里,被完全浸没。
她露出惋惜之色。
上了岸,吴虞转身想问老头能不能再付钱帮她将丝巾取回来。
话还未出口,身畔扑通水响,季时秋已一头扎入湖里,毫不迟疑地游向那条丝巾。
连撑船的老头都呆愣住,看傻眼。
赤霞色的湖光在季时秋身上闪烁。水淋淋的,小王子一样的漂亮少年,折下那枝细长的莲蓬,单手举高,避免丝巾再在水面拖曳。
吴虞在发怔后变得气笑不得。
心跳出了并不熟悉的频率,她为遮掩这点而大喊:“你不要命啊?”
季时秋凫水而回,余晖在他身后大范围漾开。像是炫耀战利品,他冲岸口的女人晃动手臂。
不以生死为计价,怎么称得上是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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