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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浑浊终将迎来曙光（第1页）

灵魂的窗口就像渴望自由的心灵，沈佳韵享受着自己发呆时类似灵魂出窍的感觉。如果有来生，她想当只鸟，不用飞得很高，只要飞得远就好。

想要休息的时候，停靠在树梢上，她不会筑巢，她不惧怕寒风，她追寻着鸟群飞到不知何处的远方，也可以独自翱翔。即使被捕食了，或是被冻死了，她也只会感叹这是食物链应有的规则。

沈佳韵暑假住在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家里客厅的窗户外有一个小小的储物篮，白色的栏杆堆满了爷爷积攒的纸壳，纸壳的上方放着一个小碗，爷爷总会在清晨晨练回来后给小碗里填上小米。到中午太阳洒进客厅的时候，会有两只鸟飞来。

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目光早已偏向了吃食的鸟。它们时而成对来，时而独自来。有次她看到一只鸟因为重心不稳跌落在篮子缝隙中，她听见鸟扑腾翅膀挣脱的声音。她急忙跑进屋子里想要请求大人的帮助，可当她拉着爷爷的手从卧室出来，鸟已经凭借自己的翅膀挣脱出来，它的毛掉了大半，很长一段时间它来，沈佳韵都能认出它。因为它比其他鸟小了一个号，毛会再长出来，它并不在乎。

生命的河如一条湍急的水，时间总是推着人向前走，从未问过要不要停下来歇会。沈佳韵在这样的现实压力下，被迫让自己快一点跑起来，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河水逆流，风逆着吹，雨滴在快降落到地上之前被蒸发掉。如果时间可以停止，空间可以静止，人能在那时自由移动，时间无法控制人，那该有多好？

沈佳韵昨晚没做梦，她睡到中午才醒，今天安排好的拍摄计划在下午三点，还剩下最后几套新品。她从床上下来往洗手间走去，没走两步她感觉从大腿根到小腿有液体流下来，她低下头看到地上的血迹。迟来的痛感此刻到达沈佳韵的大脑。刚好在这时，顾子成来敲门，她用仅有的力气扶着墙，虚弱的发出颤音：“门没锁。”

顾子成按下密码后拧动把手，看到沈佳韵的那刻，大脑已经顾不上思考，抱起她就往楼下跑。

“大人没事，孩子没保住。”医生说话的时候双手插兜，金丝眼镜挡住了他的眼睛，沈佳韵平躺在床上呆看着天花板。医生的话冷漠到骨子里，就像是宣判一个花草的凋零。沈佳韵明白，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一生，情感早已麻木。

沈佳韵面如死灰，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却没有神思，她只觉得上天不公，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多注意一些。

“医生刚跟我说，你身体太弱了，这孩子能保住三个月已经是极限了。”顾子成将医生送出病房后，进来坐在沈佳韵旁边，他一边说一边将沈佳韵扶起来，喂了她一口水。

听到这话她的心更冷了，原先她就担心怀孕前喝酒抽烟会不会影响胎儿，没想到担心应验，如果注定留不下来，为何要来一遭让她空欢喜一场。

她瞬间明白这就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没有命去做一位母亲，无论自己再怎样责怪自己，跟孩子都是有缘无份。

隔壁床女孩的啜泣声打断了沈佳韵的思绪，女孩刚做完人流，正躺在床上等待办好手续的家人来接。她突然想起，医生刚跟女孩说：“你这么年轻还会再有的。”

如今这句话在沈佳韵耳中是多好的一句祝福啊，她不会再有孩子了，不再期待也许也是一件幸事。她觉得自己身子很沉，喝了几口水就想要躺下睡一觉，她对顾子成说：“你先走吧，我想睡一会。”

顾子成看着她的样子满眼心疼，他宁可沈佳韵大哭一场，可她硬是不流一滴眼泪，俨然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他好恨自己，他默默关上病房的门坐在外面的走廊上，他的胳膊支撑在腿上，双手抱着头，他的头低的很深，他在责怪自己是不是因为拍摄让沈佳韵累到了？

沈佳韵躺在床上，她不敢闭眼，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梦里孩子断气的样子，梦最终成为了现实。此刻内疚自责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了，她只是想不通，这孩子为什么要来，又这么快离开了自己？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已经感受不到孩子存在的痕迹。花草枯萎，树叶凋零，这短暂的日子她幸福过，但自古幸福不会长久。

隔壁床女孩的哭声停止了，沈佳韵听到门开的声音，鞋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在女孩床位前停下了，“走吧，我们回家。”女孩从床上下来，病床吱呀作响，她穿上鞋和陪同的人走到门口，门关了，声音隐藏在门外，直至消失不见。

病房突然变得很静，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沈佳韵内心的声音又出来了，她的想法打了结缠绕在一起，她捂住脑袋，太阳穴剧烈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她嘶吼了出来“啊”

下一秒顾子成跑了进来，他慌张地看着沈佳韵，“怎么了，怎么了？”

沈佳韵背过身去，擦干眼角滑落的泪珠，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担心你，怕你一个人不行。”

沈佳韵没再说话，顾子成见她沉默，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她本就干瘦的身体此刻和被子融为一体，她脖颈处的骨头凸起，顾子成看了心里发酸，从病房走了出去。

出院那天，沈佳韵见到了顾子成的姐姐顾子玲，她一只胳膊帮沈佳韵提着整理好的背包，另一只胳膊搀扶着沈佳韵，“子成出车去了，我来接你回家。”

出医院门之前，她停了下来，将沈佳韵头发扎起来，又给她戴上不知从哪翻出来已经起球的毛线帽子，“外面风大，小月子也要注意，不然会落下病。”

沈佳韵此时就像听话的孩子，任由着顾子玲牵着她上车。开车回去的路上顾子玲说了好些话，但那些话像空气里的薄雾，朦胧不清。

整整一个礼拜沈佳韵都待在房间里，除了喂猫和拿顾子玲放到门口的饭菜，她几乎不下床。玲姐面相和善，普通话并不标准，带着一点方言，沈佳韵喜欢听玲姐讲话，虽然玲姐因为怕猫只把饭菜放到门口就离开了。但一日三餐，一天可以听三次玲姐的声音，总会抚平沈佳韵的焦虑，让她有家的感觉。

考虑再三，她还是在手术后的第三天将孩子滑胎的事情告诉林泛舟，他知道以后语气充满责怪，就像是沈佳韵故意要这样做。她无力解释，与其说点什么不如什么都别说。无论原因是什么，林泛舟都认定了这个孩子是沈佳韵故意不想要。他怎么会懂得母亲和孩子之间的纽带，男人一辈子都想不通。

也许是上天对沈佳韵还有些许垂爱，在她刚出月子以后，就没给她空闲的时间。顾子月将拍好的照片上传到店铺，生意突然火爆了起来，她那天看到销量后兴冲冲跑来沈佳韵房间，问她有没有兴趣加盟一起干。

沈佳韵本就想找个机会让自己忙起来，忘掉接二连三不顺利的事情。机会送上门岂有不抓住的道理。她隔天就将卡里的存款打给了顾子月。顾子月收到后直接给沈佳韵打了通电话：“姐，你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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