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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隔栏相望在雨中（第1页）

又过了几天，从头一天晚上开始，便一直下着雨，天亮以后，那雨下得越来越大，范雨柔心想，这么大的雨，王一舟应该不会再来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感，也可以说，心里空落落的。过一会，向着围墙外望上一望，如此者，三番五次，似乎内心深处希望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其实，范雨柔也知道，这二十来天，自己虽然一直故意没现身，心中对王一舟已经有所牵挂，尽管到目前为止，她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其他的。

范雨柔看了一会书，有意无意地拿眼睛向着围墙外面一看，迷蒙的雨水中，王一舟又出现在了那里。他上身披着一件蓑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由于雨下得很大，他的样子很像落汤鸡。可能是想让楼上的人能够看清自己的面部轮廓，他特意将斗笠向上掀起，斗笠上淌下的雨水，在他身后就像一条小溪。

王一舟的执著，令范雨柔有些感动，她在书上也看到过一些痴情人的作派，这个王一舟跟她不过只是在圆通寺见过一面，彼此之间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王一舟便对她如此执著，太出乎她的意料。

范雨柔有一个贴身丫环香草，跟她年龄差不多，自小在一块长大，名虽为主仆，实际上却亲如姐妹，王一舟天天在围墙外面的表现，早让香草看见了。

香草注意到，这天的雨下得很大，可王一舟在围墙外面就一直没离开过，尽管整个人淋成了落汤鸡，他依然执著地站在那里，似乎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顽石。

至于范雨柔的表现，自然早落在了香草的眼中，她也早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小姐同样在关注着围墙外面那个人，同样显得内心很纠结。

见王一舟被雨淋成那个样子，香草显得有些于心不忍，轻声对范雨柔说道：“小姐，你看他，那样子好可怜。”

范雨柔当然知道，香草成天在自己身边，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何况两人打小一起长大，范雨柔的心思，香草再怎么着也能猜出个八九分。

“那是他自找的，又没人让他傻站在那里淋雨。”范雨柔口是心非的说，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是真心话。

香草“扑哧”一笑：“小姐真的不心疼他？”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淋不淋雨管我什么事，我犯得着心疼吗？”范雨柔依然在装腔作势，竭力掩饰自己。

“也是，明明就是一只癞蛤蟆，偏偏天天守候在围墙外面，等着天鹅肉，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淋死了也是活该。”香草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气，她想要跳河，要是你阻拦她，她就越想跳。相反，要是推她一把，遂她的愿，她反而不愿意跳了。这叫逆向思维，横着不行，就顺着来。

果然，范雨柔听香草那么一说，心疼王一舟的情绪就表现出来了：“那也不能这么说，好歹人家也是为了我在那里甘受淋雨之苦。”

香草肚子里暗暗好笑，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又不是小姐让他来的，他自己愿意，管小姐什么事。”

范雨柔也知道，香草这是故意拿话在套自己，她可不轻易上当：“算了，不说他了，他愿意淋，就等他在那里淋着吧。”

“好。”香草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准备动手把窗帘拉上。

“你做什么？”范雨柔觉得有些奇怪，这会既不是晚上，也不是阳光直射，香草放窗帘干啥。

“奴婢把窗帘放下来，眼不见，心不烦，免得惹小姐不开心。”

“那又何必呢，你看这雨下得别有情趣，放下了窗帘，雨中的情趣也看不成了。”范雨柔又说出了一番违心之言，惹得香草在肚子里一个劲笑。

香草心道，小姐，你想装，你就装呗，我看你能装多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范雨柔虽然手捧着书卷，哪里看得进去半个字，轻声问道：“香草，他还站在那里没？”

香草这会正在绣花，头都没抬：“小姐，我忙着呢，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看就我看。”范雨柔明知香草是故意刁难自己，却也顾不了那么多，起身一看，王一舟果然还像一块顽石一般，面对着小楼，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所谓风雨如磐，也不过如此，范雨柔很感动。

这个人也真是的，既不了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许配了人家，就因为看到了那么一眼，就如此不顾死活地坚守，这份坚毅与执著，弄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范雨柔暗道，你干嘛要这样，我已经是郑家的人了，你这么做，岂不是让我为难吗？

想到这些，范雨柔走到栏杆前，让王一舟能够看到自己。

当范雨柔出现在栏杆处之时，王一舟浑身颤抖，前面就算有刀山火海，他也想奋不顾身地冲过去。现在的情形是，前面有一堵难以逾越的围墙，他再有雄心壮志，也是枉然。没办法，他只有抬起右手，不断向着范雨柔挥动。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我一直在等待着，你终于出现了，我好感动！

范雨柔也向他挥舞着手臂，那意思好像是在告诉他，我知道你一直在坚守，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什么都不用说。

这时，范雨柔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不知道是一种情绪，还是有泪水要喷涌出来。

两人就这么隔着围墙，不断地挥舞着手臂，用一种只有他们自己才读得懂的肢体语言，相互交流着。

过了好一会，范雨柔对他做出了一个手势，那意思是告诉他，雨太大了，看你身上早就湿透了，快回去吧，要不然你就得着凉了。

王一舟向她打着手势，那意思似乎是在告诉范雨柔，没关系的，我身体棒着呢，这点雨水还奈何不了我，只要能够看见你，哪怕着凉一千次，一万次，又何妨。

他们在那里手语交谈，香草根本就没有绣花，而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都让围墙外的王一舟给感动了。

后来，范雨柔又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快回去，他要是再不回去，那他就是固执，不听自己的话，范雨柔就真的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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