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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浊浪排空（第1页）

方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后脑勺的枪口压得他不得不微微低头。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郑明德的呼吸声混杂着林小婉腕表的心跳监护仪滴滴声，像一根细线勒在神经上。

＂放下枪。＂郑明德整了整歪斜的领结，嘴角挂着讥讽，＂唐长老，你该不会以为靠这几条辐射鱼就能扳倒我吧？＂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折叠文件，抖开后露出鲜红的公章，＂省厅特批的保税仓资质，中科院核能所的检测报告——白纸黑字写着＇未检出放射性物质超标＇。你猜明早的新闻头条，是爱国企业家被污蔑，还是你们白骑士越权执法？＂

唐长老的枪口纹丝不动，目光扫过文件末尾的签名栏。＂王院士去年就因为学术造假被内部调查，＂她冷笑，＂让他签一百份报告，也改不了福岛废料的半衰期。＂

脚步声逼近至楼梯转角，方强余光瞥见三名黑衣保镖正持枪包抄。林小婉的手腕突然剧烈颤抖，腕表屏幕上的心跳曲线骤然拉平成一条直线。她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枪管跟着晃了晃。

就是现在！

方强猛地后仰撞向林小婉胸口，左手攥住她持枪的手腕往天花板一抬。＂砰！＂子弹击碎消防喷淋头，冰凉的水幕倾泻而下。唐长老旋身踢飞郑明德手中的文件，纸张在潮湿的空气中散成雪片。方强趁机拽着林小婉滚下楼梯，子弹追着他们的脚跟凿进大理石台阶，溅起的碎石划破西装裤脚。

地下停车场的冷风裹着轮胎焦味扑面而来。方强把林小婉推进一辆冷链车底盘下，自己翻身躲进垃圾桶后方。追兵的手电光束在车厢间交错扫射，他摸出从晚宴顺走的银质餐刀，刀柄的寒意让他想起唐长老擦枪时的眼神。

＂东南角货梯，＂微型耳麦突然传出肖渡秋的喘息，背景是刺耳的辐射警报，＂防化组被郑明德的人拦在B2出口......＂

方强压低声音：＂冷库那边？＂

＂铅板根本挡不住，那批货的辐射量足够让半个深圳断子绝孙。＂肖渡秋咳嗽两声，＂唐长老呢？＂

话音未落，头顶通风管道轰然塌落。唐长老抓着消防水带荡下来，高跟鞋精准踹中一名保镖的喉结。另一人刚要举枪，却被她甩出的坤包砸中面门——包里的辐射检测仪屏幕炸裂，飞溅的玻璃渣扎进眼球。最后一人僵在原地，枪口随着唐长老逼近的脚步不断后退，直到脊背贴上冷库的铅封大门。

＂开门。＂她将枪管抵上对方下巴。

保镖颤抖着输入密码，气密阀开启的瞬间，腐臭味混着辐射热浪涌出。成堆的铅封货箱像墓碑般矗立，箱体上用红漆潦草写着＂北海道水产＂的日文标签早已卷边脱落。唐长老撕开箱口的封条，幽蓝的放射性废料裹在透明凝胶中，像一坨凝固的鬼火。

＂不是海鲜......＂方强瞳孔紧缩。这些货箱的尺寸根本不是为水产品设计的，箱角还印着模糊的＂東電＂字样——东京电力公司的资产编号。

郑明德的狂笑从走廊尽头传来。他倚着叉车操控台，手里举着个黑色遥控器：＂三号机组反应堆的浓缩废料，直接掺进水泥就能造核弹。白骑士不是要维护社会稳定吗？你敢在这儿开枪？＂

唐长老的食指在扳机上紧了紧，突然调转枪口打爆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咸涩的海水混着消防泡沫浇在货箱上，郑明德脸色骤变——水雾会加速辐射扩散。

＂要死一起死！＂他拇指狠狠按下遥控器。

冷库深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地面像浪涛般起伏。方强拽着林小婉扑向货梯，唐长老的喝骂被坍塌的货架淹没。铅封货箱如多米诺骨牌接连倾倒，幽蓝的凝胶在地面蜿蜒成毒蛇，所过之处腾起刺鼻白烟。

货梯门关上的刹那，方强看见肖渡秋从通风管探出半截身子，防化服袖口已经被辐射灼出焦痕。＂带她去码头！＂他扔来个防水袋，里面装着林小婉弟弟的病历和ICU门禁卡，＂仁和医院地下二层停尸房，冷冻柜147号......＂

电梯疾速上升，林小婉蜷缩在角落，指甲抠进病历本的塑料封皮。＂他们给我弟弟注射的根本不是解毒剂，＂她盯着病历上的＂砷中毒＂诊断，＂是慢性毒药，每次透析完就往输液管加一毫升......＂

方强沉默着撕开西装衬里，铅板内侧用口红写的编码被汗水晕开。福岛核电站的废料编号，金禾集团的保税仓批文，还有ICU里那个生死未卜的少年——所有线索突然拧成一股寒意窜上脊背。

＂郑明德要的不是钱。＂他按下电梯紧急制动键，＂那批废料足够造二十枚脏弹，但他在等更大的买家。＂

货梯卡在酒店三楼宴会厅的夹层。方强撬开顶盖，腐臭的海腥味扑面而来。晚宴的残羹冷炙还堆在餐车上，法式焗龙虾的壳泡在融化的冰水里，泛出诡异的荧光绿。他抓起餐刀剐下一片虾肉，在桌布上碾出淡蓝色汁液——和冷库里的放射性凝胶一模一样。

林小婉突然冲向露台。暴雨被台风卷成横飞的银针，两百米外的蛇口港码头亮着几点幽暗的船灯。她指着那艘正在起锚的货轮，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我见过那艘船！上个月他们在公海接货，集装箱上全是东电的标......＂

方强摸出肖渡秋给的防水袋，抽出ICU门禁卡时带出一张泛黄的合照——年轻时的郑明德站在渔船甲板上，身后是福岛核电站的圆顶反应堆。

耳麦突然炸响电流音，肖渡秋的嗓音嘶哑得吓人：＂唐长老断后时中了辐射，现在在救护车上吐血。海警队被台风困住了，那艘船十分钟后出领海！＂

货轮鸣笛声穿透雨幕。方强冲进酒店后厨，扯下墙上的消防斧。＂找件雨衣，＂他把斧头塞给林小婉，＂我们去会会这位郑董事长。＂

码头栈桥在狂风中摇晃，货轮甲板上的探照灯扫过集装箱堆场。方强贴着货箱阴影移动，咸涩的雨水渗进左肩枪伤，疼得他牙关打颤。林小婉突然拽住他衣角——两个马仔正在舱门口抽烟，脚边的铝制手提箱印着生化危害标志。

＂我去引开他们。＂她抓起半块砖头砸向远处的叉车，＂哐当＂巨响中，马仔骂咧咧地追过去。方强趁机攀上舷梯，消防斧刃卡进生锈的铁板缝隙。

轮机舱的轰鸣震得耳膜发胀。方强顺着管道爬到货舱顶部的观察窗，透过玻璃看见郑明德正在和穿防辐射服的男人握手。那人摘下面罩的瞬间，方强险些松手坠落——金禾集团挂名董事、连续三届的＂深圳十大杰出青年＂周星云，此刻正用日语和郑明德交谈。

＂......自卫队的人明早在公海接货，＂周慕云踢了踢脚边的铅封箱，＂别忘了把＇脏弹配方＇塞进中科院的数据库，那些院士背锅最合适。＂

郑明德笑着打开手提箱，码放整齐的金条上躺着一支淡蓝色针剂：＂这是最后一支解毒剂，够那孩子再活三个月。＂

方强的斧头劈开观察窗时，郑明德的手正伸向针剂。玻璃碎片如霰弹迸射，周慕云捂着眼睛惨叫倒地。方强跃进货舱的瞬间，后腰突然挨了记重击——林小婉举着铁棍站在暗处，泪水混着雨水淌进领口。

＂对不起......＂她哆嗦着摸向手提箱，＂他们说我再失手一次，就切断我弟弟的呼吸机......＂

郑明德趁机扑向舱门警报器。方强甩出消防斧，斧刃擦着他耳廓钉入门板。混乱中解毒剂滚到货箱角落，周慕云挣扎着爬过去，却被方强一脚踩住手腕。

＂2011年福岛核泄漏，你爹是东电的工程总监吧？＂他碾着周慕云的指骨，＂把废料运回日本，再栽赃给中国——这就是你们父子俩的爱国方式？＂

货轮突然剧烈倾斜。台风掀起的巨浪撞碎舷窗，海水裹着放射性凝胶灌进货舱。郑明德抓着救生圈跳海前，将打火机扔向泄露的废料箱。幽蓝的火焰腾空而起，方强拽起林小婉冲向甲板时，听见周慕云在火海里狂笑：＂一起下地狱吧！＂

救生艇坠海的瞬间，货轮在身后炸成火球。方强把解毒剂拍进林小婉掌心，自己却被气浪掀入深海。咸涩的海水灌入肺叶前，他最后看见的是防化艇的探照灯光，以及唐长老躺在担架上比出的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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