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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冰肌灼骨（第1页）

瀑布下面的暗河如一条奔腾的狂龙，裹挟着汹涌的水流，将我们不由分说地冲进了一个溶洞之中。甫一踏入，便见洞顶垂落着长长的钟乳石，宛如恶魔的獠牙，正缓缓往下滴着荧蓝色的毒液，那颜色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危险。黄小九反应敏捷，尾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勾住了一堆倒挂着的蝙蝠尸体，爪子则死死地攥着装有阴阳蛊的翡翠蛊盅，焦急地大喊：“这水会腐蚀骨头！赶紧上岸！”

白璃身上的嫁衣，在暗河湍急水流的冲刷下，大半已被卷走，露出后背弯弯曲曲的咒文。那些靛青色的纹路，在这漆黑如墨的溶洞里，竟泛着血红色的光，与溶洞石壁上暗红色的岩画隐隐呼应，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岩画上绘着一个女子，琵琶骨被锁链穿透，脚边还跪着一个少年，正举着匕首，决然地刺向自己的心口，画面透着一股悲凉与决绝。

“这是双生契的祭坛……”白璃咳出一口金色的血，那血在浅滩上瞬间凝结成冰碴。她吃力地拉住我，跌跌撞撞地躲到钟乳石后。她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苍白的脖颈上，后背的咒文随着呼吸闪烁不定，恰似无数条蜈蚣在皮肤下蠢蠢欲动，让人毛骨悚然。

陡然间，黄小九浑身的毛“唰”地一下炸开，像个刺球般瞬间窜上了旁边的岩柱。原来是暗河上游漂来了密密麻麻的青铜箱子，箱子的缝隙间渗出来黑色的血，一遇水便凝结成骷髅形状的冰晶。当第一个箱子撞到礁石时，箱盖“砰”地被撞开，成群的尸萤如黑色的烟雾般飞了出来。这些尸萤尾巴上的荧光，在洞顶竟拼成了曹家的族徽，仿佛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把衣服脱了。”白璃伸出染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领口，声音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阴阳蛊得引渡。”

我心中猛地一慌，下意识地攥紧那破破烂烂的衣领，往后退了半步。可脚跟却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咕噜”一翻，“嗖”地一声，十八根骨针从岩缝里如闪电般射出，针头上还缠着蛊虫，直冲着我的心口飞刺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白璃迅速转身，将我紧紧压在身下，骨针尽数扎进了她的后背。她后背的咒文瞬间鼓胀起来，犹如盘根错节的老树树根，扭曲而狰狞。

“你……”我伸手摸到她肩胛上滚烫的金色血液，指尖竟莫名结出了冰花。白璃喘着粗气，一把撕开我的前襟，用染血的指甲在我心口画了个符，说道：“闭上眼睛，不然眼睛会瞎。”

就在此时，洞里骤然刮起一阵阴森森的风，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吹来的鬼气。装着阴阳蛊的翡翠蛊盅竟自动打开，两只蛊虫化作两道流光，瞬间钻进了我们相触的皮肤里。白璃后背的咒文冒出缕缕青烟，而我的血管里仿佛被灌进了滚烫的水银，疼得我几近昏厥。恍惚中，我看见她苍白的脸近在咫尺，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冰晶，瞳孔里却燃烧着金色的火焰，那眼神中透着决然与坚毅。

就在这时，黄小九在高处惊恐地尖叫起来：“曹家的引魂香！”紧接着，岩缝里渗出猩红色的雾气，雾气所过之处，钟乳石瞬间融化成尸水，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白璃猛地咬破舌尖，将混着金色血液的冰碴喂到我嘴里。刹那间，又冷又热的感觉在我喉咙里轰然炸开，仿佛冰火在体内交织碰撞。我忍不住紧紧抱住她，这才发觉她腰间的并蒂莲花纹，在我们相贴之处正疯了似的生长，蔓延的纹路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

“忍住了。”她染血的嘴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垂，双手突然扣住我的脊椎。她后背的咒文竟脱离皮肤，飘到半空中，幻化成九根锁链，将我们紧紧缠在一起。锁链碰撞的“叮当”声与暗河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胆寒的嘈杂。我疼得仰起头，却看到了一幕惊心动魄的场景：那些暗红色的岩画竟开始渗血，岩画里的女子缓缓转过头，赫然露出了苏婉的脸，那面容带着扭曲的怨毒。

锁链猛地收紧，白璃后背的伤口与我心口的伤痕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阴阳蛊的震动引发了强烈的共鸣。整个溶洞开始簌簌往下掉冰晶，如同一场冰雨。翡翠蛊盅在这冷热交织的混乱中“啪”地炸裂，碎片划破的伤口竟神奇地自动愈合。我们的血在冰面上流淌，渐渐形成了双蛇衔尾的图案，神秘而诡异。

“别看。”白璃连忙伸手捂住我的眼睛，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岩画里的苏婉突然伸出一只手，从石壁中探了出来。她那腐烂的指尖刚碰到我的太阳穴，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毒刺般猛地扎进我的脑袋：实验室的玻璃舱、白璃被锁链贯穿时的凄惨模样，还有我亲手将针管扎进她颈动脉的画面……那些画面如噩梦般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

白璃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声音如同一把利刃，震碎了一半的钟乳石。她失控的尸气化作冰风暴，将苏婉的残魂瞬间撕成碎片。岩画裂开的地方涌出沥青般的黏液，无数嵌着人牙的尸蟞如雨点般倾泻而下。黄小九抱着被毒液腐蚀的尾巴，哭嚎着：“要死啦要死啦！你们这算是双修吧，怎么比雷劫还吓人！”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扯断了一根锁链，黑血如喷泉般从断口喷溅而出，溅到了最近的一群尸蟞上。那些蛊虫瞬间转过头，疯狂地扑向自己的同类，它们啃咬时发出的“嘎吱”声，让人听着头皮发麻。白璃趁机将我拽进岩壁的裂缝里。此时，她后背的咒文已蔓延到前胸，金线在她锁骨处勾勒出莲花的轮廓，神秘而凄美。

“继续。”她把我染血的手按在莲花纹的中心。我的指尖刚陷进她温软的皮肤，洞外突然传来傩戏的鼓点声，那声音沉闷而诡异，仿佛是死神的鼓点。只见三十六具缠着红线的骷髅踩着水缓缓走来，领头的骷髅手心里拿着招魂幡，上面还系着林家族谱的残页，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白璃气得脸色骤变，一把捏碎了一块钟乳石，试图将其化作冰刃攻击，可冰刃在半道上就融化成了毒水。原来是苏婉残魂的偷袭，加重了她的反噬。那些骷髅的指骨开始脱落，每一节骨头落到地上，便瞬间变成一只食人甲虫。虫群振动翅膀的“嗡嗡”声与傩戏的吟唱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能摄人魂魄的魔音，让人头晕目眩。

黄小九一咬牙，吐出内丹砸向虫群，大喊：“小爷跟你们拼了！”内丹炸开的瞬间，他变回原形大小，一身原本油亮的黄毛被烧焦了大半。趁着虫群被暂时逼退的间隙，我一把扯开白璃破破烂烂的衣襟，对着她的心口狠狠咬了下去。

金色的血液涌进我的喉咙，就在这一瞬间，我后背的锁链“咔嚓”一声断开。白璃发出一声呜咽，声音里混着浓重的血腥气，在我的齿间散开。她抓着我头发的手指一会儿松一会儿紧，脚踝上的银铃在尸蟞啃噬的嘈杂声中碎成了粉末。我们相贴的皮肤下，阴阳蛊终于完全苏醒，化作一道光，在我们的血脉里急速游走。

突然，溶洞顶部“轰”地炸开一个大窟窿。月光如银瀑般倾泻而下，与桃木钉一同落下。曹千雪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弟弟，和尸王双修是什么滋味啊……”

她的嘲讽还未说完，便被冰爆声打断。白璃一把揽住我，腾空而起，嫁衣的残片在月光下重新凝结成冰绡，宛如仙子的羽衣。我们交握的掌心迸发出一道青金交缠的光柱，光柱所到之处，骷髅瞬间化成粉末，暗河的水也逆流成了瀑布，气势磅礴。

当光柱击穿洞顶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幕永生难忘的画面：月光下的白璃，头发尽数变白，宛如霜雪，后背的咒文竟开出了冰莲。而我的血，正顺着莲茎逆流而上，将那些变黑的金线一寸一寸地染红，仿佛在改写着某种命运。她染血的指尖轻轻抚过我的眉眼，一滴金色的眼泪落在我心口的伤痕上，轻声说道：“记住，你永远欠我的……”

这时，黄小九的惊呼声从下方传来。我低头一看，暗河不知何时已变成血池，池底浮出好几千个青铜箱子，每个箱盖上都刻着林氏子弟的生辰。白璃突然带着我俯冲进水里，在血浪将我们吞没的瞬间，我耳边传来曹千雪扭曲的尖叫声：“开箱！快开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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