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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百璃帮我渡厄（第1页）

暴雨如鞭子般抽打着义庄那摇摇欲坠的窗纸，“奠”字灯笼被拍打得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我在潮湿的草垛上缩成一团，看着白璃正用嫁衣的残片，费力地堵住房梁的裂缝。雷光时不时划过夜空，照亮她后背的咒文。每一道闪电闪过，那些金线就像一条条活蛇，不停地扭动着，将浓郁的尸香逼成一缕缕细细的青烟。

“脱衣服。”白璃突然转过身来，嫁衣的下摆一扫，供桌上的纸钱纷纷飘落。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桃木剑，往后退了半步。后背不小心撞上了停尸板旁边的青铜盆，盆里腐臭的积水溅了我一裤腿。

“子时阴气最盛。”白璃指尖凝聚出一道冰刃，“唰”的一声挑断了我束腰的草绳，“要是不想被七十二路追魂术找到，就听我的……”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窗纸突然无风自动。远处，传来铜铃划破夜空的声音。白璃的瞳孔瞬间缩成了竖线，一把扯住我，两人滚进了角落的薄棺里。这薄棺又小又旧，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勉强能容下我们两个人。白璃冰冷的身体紧紧贴了过来，就在这时，我仿佛听见三百里外曹千雪那娇滴滴的笑声穿透雨幕：“好弟弟，姐姐都闻到尸臭味啦。”

棺里弥漫着陈年尸蜡的酸腐味，白璃的黑发散落在我的颈侧。追魂铃的声波越来越近，“哗啦”一声震碎了最后一块窗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璃突然咬住我的手腕，舌尖划过我跳动的血脉。一阵剧痛袭来，紧接着，一缕阴寒的尸气顺着手臂游走，我的体温迅速下降，仿佛掉进了冰窖。

“屏住呼吸。”白璃染血的嘴唇擦过我的耳垂，低声说道，“玄门的望气术，追的就是活人的生机。”

铜铃声在义庄外一直徘徊，不一会儿，传来桃木剑挑开棺盖的“吱呀”声。白璃的指甲深深刺入我的肩头，更多的尸气涌入我的经脉。当追兵掀开棺盖的那一刻，我浑身已经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连心跳都仿佛被冰霜冻住了。

“晦气！又是一具陈年腐尸。”修士的靴跟重重地碾过棺沿，符纸燃烧的焦臭味钻进了我的鼻腔。白璃的长发像毒蛇一样，瞬间缠上了那人的脚踝。那人刚一低头查看，白璃猛地发力，只听“咔嚓”一声，颈骨断裂的脆响混着雷声传来，温热的血珠滴在了我僵硬的脸上。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白璃渡给我的尸气突然逆流。我就像溺水的人一样，开始剧烈地抽搐，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喘息声。白璃翻身压住我挣扎的四肢，嫁衣下摆的金线恶鬼死死咬住我的手腕：“再动，就把你炼成尸傀。”

月光穿透云层的缝隙，洒进义庄。我这才看清，白璃锁骨处新裂开了咒文。为了掩盖尸气，强行帮我渡厄，反噬已经让她后背皮开肉绽。我摸到棺底散落的犀角粉，混着自己的血，抹在她心口缺失尸丹的位置：“苏婉教过我镇尸法……”

“你也配提她？”白璃突然暴怒，獠牙瞬间刺破了我的下唇。血腥味儿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就在这时，七十二道雷符突然在义庄屋顶炸开，曹家执事长老的暴喝声震得棺木都开裂了：“妖人！快交出《尸解仙书》！”

白璃扯着我撞破棺底，掉进了暗藏的地窖。一股腐臭的腥风扑面而来，地窖里，三百具缠着红线的骸骨齐刷刷地转过头来，黑洞洞的眼眶像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死死地锁住了我们这两个入侵者。白璃把我按在淌着尸水的青砖上，染血的指尖迅速画出血符：“不想死，就抱紧我。”

地窖穹顶的符咒感应到了活人的气息，开始降下金色的火雨。白璃的嫁衣在烈焰中瞬间化为灰烬，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封印。每个咒文的中心，都钉着一枚青铜钉，此刻，这些青铜钉因为白璃强行渡厄，正在缓缓地旋转。

“当年白家把我分尸镇压，苏婉偷出来的，不过是我最弱的一魄。”白璃拉着我的手，按在她的脊椎处，那里有一个碗口大的凹陷，“剩下的六魄，就封在你见过的七具血棺里。”

火雨突然化作锁链向我们缠来，白璃拽着我滚进了骸骨堆。腐朽的指骨不停地抓挠着我的小腿，我这才发现，每具骸骨的心口，都嵌着一块刻有我生辰的桃木牌。白璃的獠牙再次刺入我的颈侧，这次，不仅有尸气渡了过来，还有一段血腥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

二十年前的一个雨夜，苏婉跪在血棺前，将婴儿的指尖血涂在尸王的唇上。白璃被铁链锁在棺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丹被炼入婴儿的心口。在族老们的狂笑声中，她听见苏婉的啜泣声：“夜儿……娘只能护你到这儿了……”

“原来我真的是药引……”我握紧白璃肩头溃烂的伤口，金线咒文在我的掌心灼烧。突然，地面塌陷，我们掉进了血池那夜的暗河。湍急的水流中，白璃散开的黑发像一张大网，缠住了我的腰身。

曹千雪的红绫追到了水底，红绫上缠着的银铃“叮当作响”，缠住了我的脚踝。白璃突然吻住我的唇，将最后一丝本命尸气渡了过来。在窒息前的那一刻，我看到白璃后背的咒文全部碎裂，与此同时，三百里外传来棺椁炸裂的轰鸣——其余六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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