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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黄小九认主（第1页）

乱葬岗，那片阴森之地，腐土仿若泡发已久的烂泥，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咕唧声响，仿佛大地在痛苦地呻吟。脚下，还时不时传来骨头碎裂的脆响，似是在提醒着闯入者这里曾发生过的种种悲惨过往。我刚试图抬脚，脚踝却像被铁钳死死攥住，低头看去，竟是曾祖父那具惨白的尸骸！他指缝间钻出的尸毒菌丝，如疯狂生长的活物，眨眼间便像藤蔓般缠住了我的小腿，那触感滑腻而冰冷，让我浑身一颤。

“嘶——”黄小九反应极快，蛇形尾巴如闪电般甩出，尾尖那尖锐的毒针狠狠扎进菌丝之中。刹那间，那些菌丝像被引爆的炸弹般爆开，溅出的脓液里，竟跳出上百只碧眼蟾蜍！这些蟾蜍鼓着圆溜溜的眼睛，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黄皮子一边手忙脚乱地用爪子拍打黏在胡须上的蛤蟆，一边扯着嗓子大喊：“这是痋婆的嫁妆蛊！当年她给曹家下聘就用这玩意儿！”

话音未落，蟾蜍群突然集体鼓胀起来，背部裂开的毒囊如烟花般喷出大片紫雾。雾气与墓碑一接触，青石板上瞬间浮现出荧绿的符咒——那竟是林家祖传的镇尸纹！我心头一紧，慌忙挥出冰刃，寒光一闪，三只蟾蜍被斩断。然而，溅出的毒血落在桃木桩上，“噗”的一声燃起幽蓝鬼火。火苗如恶魔的舌头，舔过的坟包纷纷炸开，腐臭的气息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熏得人几近昏厥。

“小心！”白璃突然咳着血，声音带着焦急大喊。我猛地转身，手中冰刃毫不犹豫地劈向身后扑来的黑影，可看清时，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竟是曾祖父的骸骨！他身上披着那件渗血的寿衣，胸口绣着的“林”字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更让人胆寒的是，他胸腔里塞满了巫蛊娃娃，每个娃娃都长着曹千雪那妖冶却又透着诡异的脸，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我。

黄小九“嗖”地一下窜上骸骨头顶，撅着屁股放了团黄烟，嘴里还念叨着：“对不住了老祖宗！”那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熏得我眼泪止不住地流。骸骨被黄烟一熏，开始剧烈抽搐起来。巫蛊娃娃们发出尖锐的尖叫，随后竟自燃起来，火苗里还传出曹千雪愤怒的咒骂：“死黄皮子！等我抓到你……”

就在这时，白璃的银发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催动，突然疯长，如无数利箭般射向坟茔。被刺穿的棺材里，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求救声。紧接着，三十六具缠着红线的僵尸破土而出！它们额头上原本的镇魂符，竟全被换成了降头符，关节处还钉着刻有我生辰的青铜钉，像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

我脚下一滑，不小心踩中一块松动的墓碑。刹那间，一条碗口粗的尸蚺如黑色的闪电般破土而出，它头顶竟赫然长着一张人脸——正是当年给我接生的产婆！尸蚺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闪烁着寒光，一口咬住我的冰刃。我不经意间瞥见它蛇腹鳞片下，赫然嵌着母亲下葬时戴的翡翠耳坠，那熟悉的翠绿，此刻却透着无尽的阴森。

“破！”白璃一声娇喝，甩出冰锥，如流星般正中尸蚺头部。那张美人面瞬间化作黑雾，钻进我鼻腔。刹那间，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昏暗的产房里，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疯狂舞动，母亲脖颈上那触目惊心的尸斑，还有接生婆袖口不经意露出的降头符……

“啪！”黄小九的尾巴狠狠抽在我后颈，大声喊道：“醒醒！那是痋傀幻术！”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瞬间清醒过来。可此时，僵尸群已经如饿狼般扑到眼前。危急时刻，我下意识地按住心口，体内的阴阳蛊像是感应到危险，突然苏醒。冰火之力顺着血管如奔腾的江河般奔涌而出，最近的僵尸瞬间被冻成冰雕，那晶莹的冰壳还未成型，又在火焰中“轰”地烧成灰烬，只留下一股刺鼻的焦味。

“坎位三步！”白璃咳着金血，声音虽虚弱却坚定地大喊。我来不及多想，连忙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滚去。掌心刚按住墓碑，石板突然翻转，露出下面一个青铜匣子。匣子上的饕餮纹像是活过来一般，缓缓睁开血红的眼睛，那眼神透着无尽的贪婪。而锁孔的形状，竟和黄小九的尾巴尖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黄小九惊恐的惨叫：“别开！那是我的……”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黄小九的尾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不受控制地插进锁孔。“咔嗒”一声，匣子弹开，里面滚出一颗干瘪的黄鼠狼头颅，天灵盖上还钉着枚雷击枣木钉——这分明就是黄小九百年前渡劫失败的肉身！

那些追兵的傩戏面具突然毫无征兆地炸裂，露出底下腐烂不堪的面孔。他们像是被施了某种邪术，齐刷刷跪地叩拜，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苗疆古语，那声音低沉而诡异，仿佛在召唤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黄小九的身体开始急剧膨胀，原本油亮的皮毛渐渐褪成雪白，断尾处长出九条虚幻的灵尾，在风中轻轻摇曳。

“九尾讨封！”白璃神色紧张，急忙拽着我往后退，急切地喊道：“快说他像人！”此时的黄小九，妖瞳变成了璀璨的鎏金色，一股强大的威压如风暴般向四周扩散开来，震得那些僵尸们纷纷爆体，化作一滩滩血水。他踏着虚空缓缓走来，脚下绽开一朵朵血色莲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小友，你看老夫像人还是像仙？”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体内的阴阳蛊疯狂冲撞，让我呼吸困难。白璃染血的指甲狠狠掐进我掌心，忍痛喊道：“说像神！”黄小九的灵尾突然卷起方圆百里的怨气，那怨气如黑色的漩涡，瞬间化作遮天蔽日的玄黄大旗。坟场的桃木桩像是被连根拔起，纷纷飞到他头顶，聚集成一片渡劫的雷云，乌云翻滚，电蛇在其中穿梭，发出阵阵轰鸣。

我一咬牙，咬碎舌尖，喷出一口带着腥味的鲜血，大声喊道：“黄大仙威震三界，当为……”话还没说完，一道紫色雷电如蛟龙般劈下！黄小九的九条灵尾勇敢地迎了上去，在电光中如凤凰涅槃般淬炼成耀眼的金色。雷劫过后，巴掌大的黄鼠狼跌进我怀里，爪子还紧紧攥着半块焦黑的雷击木，嘴里嘟囔着：“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香童了。先说好，每天要供烧鸡……”

“闭嘴！”白璃甩出冰刃，寒光一闪，冰刃擦着黄小九的耳朵钉进地面。土里突然钻出一只生着曹千雪面孔的尸蟞，正准备偷袭。黄小九吓得炸毛，一下子窜上我头顶，大喊：“谋杀亲夫啊！”

这时，白璃指向坟场中央。只见曾祖父的尸骸不知何时竟拼成了一口青铜棺椁，棺盖缝隙渗出沥青般的液体，缓缓凝聚成苏婉的残影。那残影虚幻而诡异，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黄小九二话不说，吐出妖丹砸向棺椁，大喊：“走你！”妖丹炸开，气浪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将我们掀进一个突然出现的山洞。

山洞里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尸蜜味道，让人闻之欲呕。暗河上漂浮着的河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出洞壁上斑驳的林家族谱。白璃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她后背的冰裂纹已经蔓延到颈侧，咳出的金血在尸蜜里凝成诡异的莲花形状，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契约……”她虚弱地攥住我的手腕，声音轻得如同蚊蚋，“用阴阳蛊……”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傩戏鼓点，比之前更加阴森恐怖，仿佛死神的脚步正在逼近。黄小九蹲在洞口布阵，九条金尾在地上画出复杂而神秘的妖纹，嘴里念叨着：“曹家动真格了，连饕餮傩面都请出来了。”

我轻轻摸着白璃颈侧的裂纹，那触感就像一碰就碎的冰瓷，心中满是疼惜。她突然贴了上来，唇齿间混合着尸蜜的甜腻和金血的灼热，让我一阵恍惚。体内的阴阳蛊在接触的伤口处交融，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光芒中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你俩洞房能不能挑时候！”黄小九的骂声传来。此时的他，正被三只青铜傩面追得满洞乱窜，狼狈不堪。其中一只面具突然脱落，露出父亲那腐烂半边的脸！傩面喷出的毒火在空中凝成血字：弑父娶妖，天诛地灭。

白璃猛地推开我，毫不犹豫地徒手抓住毒火，塞进嘴里！她的咽喉瞬间被灼出焦痕，可吐出的灰烬却化作冰蝶，如雪花般扑向傩面。我趁机甩出桃木桩，木桩带着风声，如利箭般刺穿傩面。就在木桩刺穿傩面的瞬间，父亲的脸竟露出一丝解脱的神情，让人心酸不已。

“西南生门！”黄小九用尾巴卷住我们，猛地撞向岩壁。看似坚固的山石竟是幻象，我们跌进暗河时，我最后看到真正的山洞里摆满了冰棺——每具棺椁里都躺着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胸腔插着青铜钥匙，那场景诡异至极。

湍急的水流中，黄小九扒着我耳朵喊：“刚才认主是权宜之计！烧鸡要换成……”话还没说完，白璃的银发缠住了他的嘴。在坠入瀑布前，我看见她颈后的咒文裂开缝隙，苏婉的残魂正从里面挤出半张冷笑的脸，仿佛在宣告着更大的阴谋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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