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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莫明的温暖（第1页）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扇形，江榆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字。池冬屿的问题悬在空调出风口的暖流里，混着车内新换的雪松香薰的气味。

＂不是怕。＂江榆用舌尖抵住口腔内壁的伤口，铁锈味在齿间蔓延，＂是觉得没必要。＂他伸手调整安全带，尼龙织带擦过锁骨处的瘀青，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池冬屿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三连音节奏，车载导航突然提示超速警告。他关掉提示音，金丝雀纹的衬衫袖口滑出半截：＂江家人教你打不还手？＂

立交桥的灯光流瀑般掠过车窗，江榆数着后视镜里消失的路灯：＂他们教我活着。＂尾音轻得像飘进车内的雨丝，＂用最不惹人注意的方式。＂

“他们对你很不好吗？你被别人欺负成这样了也没见江家人来找你。”说着池冬屿心里莫名升起了一团火。

“额…没有，他们对我还可以吧，只是不喜欢我罢了，毕竟是我插足了他们的生活，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帮我解决麻烦。”

对于池冬屿刚才的问题，江榆一时之间有点愣神，他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因为他们才认识不久并没有什么关联，他从来没有想到还会有人问自己在家呆着好不好，家人有没有忽视自己这种问题，这让他长久枯涸的内心涌入了一股暖流，很是温暖。

“是嘛，即便不喜欢你也不应该放任你被一群这样的人欺负，未免也太过于欺负人了。”池冬屿一脸严肃地说道，看着对方身上的伤痕和当时端坐在警察局是孤零零的身影，他真的不由地对江家人生出几分不满与怒意。

雨幕中的江宅轮廓渐近，池冬屿突然降下车速。仪表盘蓝光映着他侧脸，下颌线绷紧又松开：＂要送你到正门还是侧门？＂

江榆的指甲陷进掌心旧伤：＂侧门。＂他看见主楼三层的窗帘动了动，江子钰的剪影正贴在玻璃上，＂谢谢，你把车停门边就好，我自己进去。＂

车停稳时，池冬屿从储物格里抽出把黑伞。伞骨展开的瞬间，江榆闻到檀木手柄上残留的松香——是高级制琴师才会用的法国松脂。

＂拿着。＂池冬屿将伞柄调转方向递过来，腕表表盘闪过一道冷光，＂明天教务处会联系你换宿舍。＂

“你怎么知道我……好，我知道了。”想到了池家的权势最终江榆没有问他知道的原因。

江榆握住伞柄中段，指尖触到微凹的刻痕。借着车内灯光，他看清那是个花体字母＂C＂，被藤蔓状纹路缠绕着：＂为什么帮我？＂

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突然清晰可闻。池冬屿的手指在方向盘皮质包裹处轻点，那里有道浅淡的划痕：＂周二那天的开学晚会，你在后台解出了那道投影灯谜。＂他突然轻笑，＂用积分符号当匕首，挺有意思。＂

江榆想起那晚被学生会拉去调试设备，随手在控制台写下麦克方程组的变形公式。他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监控死角里的草稿纸。

＂不必...＂拒绝的话刚出口，主楼突然亮起廊灯。江榆看见江南樾的身影出现在侧门，公文包上的金属扣反射着冷光。

池冬屿按下车窗控制键，防窥玻璃缓缓升起：＂记得下周直接去新的宿舍，不要回现在的宿舍了，我已经向校长提过了。＂他调出手机通讯录，＂这是我的号码，你可以存一下，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接着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江榆握伞的手紧了紧，伞尖在真皮座椅上戳出小凹痕。他知道池冬屿是在可怜他，同情他，可是也不可否认池冬屿帮了他很多，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池冬屿是个喜欢播撒同情心的大好人。

“需要帮忙记得打我电话，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再不济学长帮助学弟也是应该的。”池冬屿看了一眼江榆。

＂谢谢，我应该不需要…＂

＂需要和想要是两回事。＂池冬屿突然倾身过来，安全带扣发出轻响。他伸手按下江榆那边的车门锁，沉香木手串擦过少年手背，＂就像你不需要解那些数学题，但还是在住院时偷偷写满缴费单背面。其实你一直都是想要有人能站出来帮一帮你的，不是吗？要知道人的眼睛可是会说话的，小江榆。＂

江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确信那叠单据被自己撕碎冲进了医院下水道。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直到池冬屿退开时带起的微风拂过他后颈。

伞面撑开的瞬间，江南樾的脚步声停在五米外。江榆听见池冬屿发动引擎的声响，混合着那句消散在雨中的低语：＂反抗不一定要见血。＂

正当江榆还沉浸在池冬屿刚才的话的时候，江南樾走了过来，＂父亲在书房。＂江南樾的镜片蒙着层水雾，＂需要解释宵禁时间吗？＂

江榆将湿伞倒扣在玄关，水痕在地面汇成个不规则的Ω符号。他抬头望见旋转楼梯顶端的摄像头，红光规律性闪烁三次——这是监控重启的征兆。

江南樾带着江榆上了楼上的书房去找江鸣：“你进去吧。爸在等你。”

然后江榆敲门进去了书房，江鸣头也没抬就冲江榆哼道：“不是早就告诉你周六下午我们要一起回老宅吗？回来得这么晚还被外人欺负成这样，你这样怎么做江家人。”

“我没想做江家人，只是你们给我冠上了江姓又觉得我不配江姓。”江榆语气淡淡地。

“不管你想不想，既然是我江家人就不要丢我们江家的脸面，该打的打回去，江家负责。”江鸣瞥了一眼江榆说道。

“好，我明白了。”

“嗯，下午坐车回老宅，刚来的时候匆匆带你看了一眼，没进去，现在是正式进去，江姓子孙在今天都要回一趟老宅，你到时候规矩点，不要闹笑话。”交代完这件事江鸣就放江榆回去屋里休息了。

次日清晨，江榆在手机上见到教务处发过来的新宿舍申请表时，地址栏印着教师公寓区的门牌号。管理员讯息解释道：池先生捐赠了十间智慧教室，特意嘱咐给您安排安静的学习环境。

江子钰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踹开琴房门的动静惊飞窗外白鸽，他指尖重重砸在中央C键：＂你以为攀上池家就能翻身？＂琴凳上的乐谱被撕成雪片，＂你不过是可怜路边野狗，永远也别想翻身。”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张照片：是对方在亮堂的大琴房里弹琴的照片。附上信息：音乐能使人快乐也会让人悲伤和绝望，但是乐曲可以随着弹曲人的变化有所不同，你也是，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把控。

池冬屿的第二条信息紧随其后：如若现在的境遇不是很好，反抗未尝不是一个出路。没有人可以依靠自己就得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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