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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蔡逯坐稳后,易灵愫抱怨地剜卓旸一眼,又飞快地把车帘拉下。
“卓先生,既然你不愿上来,那我也不做强迫。东华门外那两匹马,你自个儿牵来罢。记得牵得快些,不然等会儿下暴雨,你就要被淋成落汤鸡喽。”
车帘掩着,偏偏卓旸能想象出易灵愫幸灾乐祸的鬼灵精模样。
已而,已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说什么,做什么,随他们去罢。
可再一眨眼,金车竟驶出百步远,车轮快速滚动着,生怕被他追上似的。
“嗳,你俩没良心的可赶紧凑成一对罢。”
金车不算宽敞,如今两人挤在这湫窄一方,但凡遇上个路坎,衣衫便会缠在一起,指不准还会出什么洋相。
金车辘辘,易灵愫时而栽向蔡逯,时而栽向硌身的车框。
她被贤妃数落了几个时辰,哭得头疼鼻塞,竟还能闻见那股好闻的草药气。明明才在这道气息旁待了小半月,可却像依偎多年一般。
渐渐有些困倦,比起欹着支棱的车框,她还是偏爱贴近蔡逯那里。
易灵愫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子,借着车马的力,往蔡逯身边倾斜。
“困了么?困了就睡罢。”蔡逯敛眸,将她的细微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的话语放得轻缓,几欲要被车外的妖风吞没。可却一字一句地刻在易灵愫心口上,叫她听得再清楚不过。
“不是困,就是心里闷闷的,难受。”
易灵愫忆起上晌,生火的事被一本簿子掩住。那本小簿子,详细记着自个儿三月以来的行踪。贤妃说,这是禅婆子记下的。
说放手的是贤妃,做各种监视的也是贤妃。
易灵愫心累得紧,她搞不清楚贤妃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贤妃嫌她与世家女走得太近,要她日后另择好友,远离施家与荣家。这两家都是跟随变法的,走得近,恐惹是非。
易灵愫觉得可悲。娘子家出嫁从夫,也只有在闺中密友面前,才能做回潇洒自在的自己
可她为数不多的自由,都被贤妃给褫夺得干净。
然而在蔡逯面前,她还得保留几分娘子家的体面。闺中之事,不便对他一男郎细说。
于是开口说起生火的事。
“霁椿?先前我看过府里的人口簿,分明没有这个人。”
蔡逯回想着那簿上的字,的确没有出现过“霁椿”。
易灵愫眉梢一挑,附和道:“是也,甚是怪哉!”
真该把蔡逯带到贤妃面前,让她看看,纵是机敏如蔡逯,也不记得有霁椿这个人。这能反将贤妃一次,还能少挨一通责骂。
蔡逯又问:“这位女使现今在哪里?是在贤妃那身边,还是回了公主府,或是跑到了外面?”
易灵愫一愣,她倒没想到这层,羞赧地低下头,“我没有问。”
蔡逯察觉事有隐情,决心要把这事查清。但眼下显然不能再把这严肃话头延续下去。
“公主留那一把火,是用来给麦婆子煎药的。常有发热染寒魂飞望乡台的人,这不是小病,公主是救了婆子一命。实是贤妃娘子太过苛刻。”
听到有人夸赞她的功劳,还替她打抱不平,易灵愫立即笑弯了眼。
她轻轻起身,想坐到蔡逯斜对面,赞他真有眼光。
哪想金车刚碾过一道坎,她脚边垂落的衫子与蔡逯的衣袍倏然勾缠在一起,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蔡逯那处砸过去。
“哎唷!”昨晚易灵愫睡得不甚踏实。
清早女使推门进来,瞧见她手拽软枕,双腿剪着被衾。几缕发丝杂乱贴在脸颊,脸蛋红扑扑的,像糯糯的糍粑。
侧犯挑杆支起雕窗,旖旎光景跃进罅隙里,烫金光影洒遍半面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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