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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萨7姐妹初见（第1页）

（1）1230年，萨兰德苏丹国，沙瑞兹

丽萨感觉自己的心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所充满，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刚刚，一名信使向苏丹汇报，天选者在杰尔喀拉被手下的叛徒们谋杀，她的爱人亲手给了她致命一击，她任命的几名副手几乎在一天之内全部死亡，她收养的小女孩下落不明。月神教派内部一片恐慌和混乱，幸存的人员全都在向德赫瑞姆撤退，伦芙芮所统治的每个王国境内都出现了数名自立为王者。

这是真的吗？丽萨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伦芙芮死了？月神教团的势力瓦解了？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吗？难道是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诅咒产生效果了吗？

被自己万般宠爱的爱人杀死，伦芙芮一定感到非常绝望吧，真想看看她死时的表情呀，丽萨在心里放声大笑。她还想再多听听伦芙芮其他手下的惨状，却突然意识到汇报的声音停止了。

丽萨抬起头，刚好看见狂怒的拜巴克举起一张桌子将信使砸倒在地，宫殿中的其他人纷纷迅速远离，但还是有两名近身侍从被苏丹击倒了。阿马尔带着幸存的人员冲出大门，纳拉扬蜷缩在了一根柱子后面。

丽萨刚才一直忙于在心里幸灾乐祸，没能及时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而且她本来就站的离苏丹的王座比较近。拜巴克胡乱扔出的一把椅子将她击飞出去，她滚下了一小段台阶，感觉自己的脚踝和手腕都受了伤。丽萨清楚，这次拜巴克肯定是真的一丁点理智都不剩了，在这种状态下缓慢地向远处爬去说不定还会吸引他的注意力。权衡再三，她决定趴在台阶下面装死。

苏丹开始用巨大的音量咆哮，就连经验丰富的丽萨也弄不清他说了些什么。接下来，让丽萨胆寒的一幕出现了，在拜巴克将周围的东西全部毁掉后，他开始用巨大的拳头捶打那位昏迷在地的信使的头部，血花四溅。

丽萨很确定自己的伤不经过几天的修养无法痊愈，她此时基本没有行动能力，贸然移动只会吸引疯狂的苏丹的注意力，她决定坚持之前的策略，继续装死。百无聊赖之下，丽萨开始胡思乱想。

拜巴克苏丹真的爱伦芙芮吗？丽萨认为并非如此。拜巴克年轻时有过梦想，有过信念，有过朋友和亲人，那时他除了粗鲁、暴力一点以外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后来，在命运接二连三地打击下，他逐步失去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他逐步开始厌恶这个残酷世界上的一切，他也开始仇恨和鄙视他自己，因为他已经变得颓废、丑恶，他已经变成了他年轻时最厌恶的样子。拜巴克有着他自己的一套道德标准，但就算按照这套标准，他也算不上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他没法去爱那个不堪的自己。拜巴克蔑视世俗的一切，却依然没法摆脱世俗，他的内心始终无法获得安宁。

终于，在第三次内战期间，伦芙芮出现在了陷入绝境的苏丹面前。她和拜巴克一样出身高贵，而且命运对她的残忍程度远超过对拜巴克的，但那些恐怖的剧变和苦难却只是将她打磨的更加强大、自由、耀眼、迷人。她有自己的原则和理想，却并不会被它们束缚；她崇拜死亡和命运，却并不害怕她们；她无条件地尊重每一个人，却从不向任何人低头。她在凡俗面前骄傲，在神灵面前谦卑。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指挥大军，她都无人能敌；无论是在暗地里搞阴谋诡计还是在高堂之上治理国家，都没人能比她做的更好。

一言以蔽之，伦芙芮是拜巴克年轻时理想中的自己，她是拜巴克早已死去多年的梦想，她是拜巴克最新寻得的信念支撑，她是拜巴克在这个丑恶世界上找到的可取之处，她是拜巴克这个残破灵魂的最后慰藉。

苏丹把他对自己的爱，以及他残存的最后善念寄托在伦芙芮身上，正如丽萨把她对世界的仇恨，以及她无处发泄的怨念寄托在伦芙芮身上一样。这两种感情实际上都毫无道理，但当它们作为仅有的精神支柱存在了很长时间以后，就很难再摆脱了。现在，伦芙芮死了，拜巴克最后的支柱倒塌了，他彻底一无所有了。

苏丹真的信仰月神吗？丽萨觉得答案也是否定的，毕竟他连一些基本的教义都弄不明白。拜巴克只是需要从某种超自然的存在中获得心理上的安全感，于是，善于玩弄人心的伦芙芮就轻而易举地蛊惑了他。丽萨觉得伦芙芮看透了拜巴克，并同情他，但她不相信伦芙芮真的会把这种怪兽当成朋友，她觉得拜巴克更像是伦芙芮的某个计划中的一环。不过此时也无所谓了，伦芙芮死了，她的一切计划都完了。

这时，苏丹已经砸烂了一名信使和两名侍卫的头，但他的狂怒并没有得到发泄，他仍然咆哮不止，拜巴克朝着丽萨走了过来。

当初在萨格斯的雪地中出现过一次的死亡预感又一次出现，丽萨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那自己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是为了什么？自己要是在四年以前就自杀了该多好啊！但除了她自己以外，她谁也怪不了，坚持求生是她自己的选择。

现在该做些什么呢？向诸神祈祷吗？绝不。丽萨仇恨所有的神，她并不害怕他们，她在世界上什么也不怕。丽萨深呼吸两下，然后睁开眼睛，安静地等待死亡到来。

但月神似乎无意现在见她。癫狂状态下的苏丹失足摔下了台阶，拜巴克头朝下摔在地上，然后滚了两下，就不动了。阿马尔赶快派了一个人去找医生，然后冲过来检查苏丹的情况，角落里的纳拉扬出来搀扶丽萨。丽萨当然开始在心里诅咒伦芙芮，虽然诅咒一个死人没什么意义。

你可真厉害呀，伦芙芮。丽萨心想，你就算死了还是可以继续折磨我。一切都是伦芙芮的错。

（2）

距离皇宫大殿里的那次生死危机已经过去三天了，丽萨的伤尚未完全康复，但她还是坚持出来参加影舞者的秘密集会。算上她自己和纳拉扬，密室里一共有三名导师和七名门徒，所有人都显得闷闷不乐。

丽萨感到不解，伦芙芮和她麾下一大群优秀战士惨死，整个大陆一片大乱，按照影舞者的观念来看，这难道不算是一件大好事吗？转念一想，她又有些明白了，现场这些人很可能都和纳拉扬一样，有一个亲手谋杀天选者的伟大梦想，现在，他们的梦想破灭了。

那位北方面孔的导师率先发言，‘现在整个世界都乱成一团，我可以得到很多情报，但实在没法分辨哪些是真的。关于谋杀事件的真相，众说纷纭。对了，现在人们称呼导致天选者死亡的重大事件为火泪之日。

已经可以确定，除了寥寥几人外，天选者所有的亲信，包括她任命的三名王国守护和一名副团长，全部死在火泪之日中。她死后，德赫瑞姆王国陷入无政府状态，暂时由猫之团的军官和当地的民众自治组织协调处理各类事务。诺德、斯瓦迪亚、罗多克境内都出现了好几名自立为王的人，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放弃了对月神的信仰。我们可以猜测，谋杀事件最有可能是罗多克的某个自立为王者在幕后策划的。

但阴谋成功的主因还是天选者身边叛徒的出卖，是她的爱人亲手杀了她，这一点也已经可以确定了。可我还是没法得到任何关于这位克雷斯小姐的行踪的消息，不排除她已经死了。至于那个小女孩托妮，自立者们有的说她死了，有的说她和其他幸存者都参与了阴谋。还有几个自立者互相指责彼此参与了谋杀，各种说法互相矛盾。有模糊的谣言说托妮又出现了，具体情况我不得而知。’

‘不是谣言，’一个身材瘦小的门徒补充道，‘失踪的托妮公主确实突然出现在了德赫瑞姆。在那之前两个星期，天选者的密友塞尔拉带着她自己的库吉特部队回到了纷争之地，要求继承皇位，但没人相信这是天选者本人的意思，那里的局面继续保持僵持状态。

一段时间后，火泪之日的另一个幸存者摩根，带着一大批生力军，从杰尔喀拉撤回了纷争之地。他向别人保证托妮公主很快就会回来。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托妮带着一小批猫之团的精兵，外加另一批从维鲁加收拢的士兵，于几天前抵达德赫瑞姆，她同样立刻宣布继承皇位。

塞尔拉对此大为愤怒，她宣称天选者承认她为姐妹，按照年龄排序，她的继承权比托妮优先。之后就出现了令人极为震惊的情况，托妮公主居然公开承认了这一说法的真实性，但她要求进行全军选举。所有人都表示同意。

选举仪式在不久后就开始进行，当地的德赫瑞姆王国部队，猫之团的精兵，德赫瑞姆主城的市民，还有附近的村民，全都争先恐后地赶到现场。托妮公主穿着一身白色盔甲出现，她说这身盔甲仿照着天选者的红甲被制造出来，是她姐姐给她准备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她追忆了当初天选者本人十五岁时前往纷争之地建立佣兵团的故事，又回忆了一大堆她姐姐对她的教导。她还说举行选举的那天正好就是她的生日，请求在场的人看在她姐姐的面上，给予她支持和信任作为生日礼物。

月神信徒们通过欢呼声的高低来进行投票，轮到塞尔拉时，只有几百个库吉特人给她欢呼。轮到托妮时，数十万人一起高呼，据说声音让太阳都颤抖了。托妮先给自己戴上德赫瑞姆王国的荆棘冠冕，然后是诺德王国的白色玫瑰花冠，她自称白玫瑰，这个称号对应天选者的红发女士称号。不难想象她打算整顿军务，然后进攻诺德王国。

塞尔拉不承认这个选举结果，她的亲兵对她也还非常忠诚。选举结束后塞尔拉立刻集结了所有库吉特部队，然后向着库吉特高原前进，难以推测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都是最新的消息，我也是在几个小时以前才知道。形势的发展似乎和我们之前预料的不太一样。’

影舞者们的眼睛开始发亮，显然，他们觉得如果能杀掉这位白玫瑰也将是一件颇为荣耀的事。丽萨暗中决定将对已死的伦芙芮的仇恨全部转移到托妮身上。

‘关于这位托妮小姐，’丽萨问，‘我们对她有什么了解吗？’

‘和之前一样，几乎一无所知，’纳拉扬回答，‘只知道她十岁时被某个猫之团的将领捡到，之后天选者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凭什么？丽萨愤怒地在心里想道。自己十岁时正在火柴先生那里做奴隶，严格来说，自己现在也还是奴隶。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忍受了这么多痛苦，却依然朝不保夕，一无所有。那个托妮经历过什么？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成为高高在上、万军拥护的女王？同时，丽萨也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当初伦芙芮捡到的是她该多好？接下来，她立刻开始鄙视有了这种念头的自己。可恶的伦芙芮！该死的托妮！

另一个门徒说，‘的确，情况和我们之前的预料大不相同，月神教团的势力没有像我们希望的那样彻底瓦解。斯瓦迪亚境内的月光骑士团拒绝向任何一个自立者效忠，他们且战且退，正在缓慢向纷争之地移动。另外，更神奇的是，罗多克境内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白玫瑰骑士团的神秘组织，这群人可能是之前向天选者投降的某批斯瓦迪亚驻军，他们也正向德赫瑞姆行军。考虑到阴影山脉以北的所有国家都已经陷入混乱和内战，白玫瑰手上的军事力量依然是所有人中最强的。’

‘另外，还有一件奇闻，’一个瘦高个说，‘维基亚境内有一名贵族谋杀了他所服侍的那位君主，自立为王，改信月神，并公开宣布继承天选者的卡斯迪亚皇帝称号。算算时间，这大概就发生在托妮回到纷争之地的不久前。这个难以置信的疯狂行为暂时没有引发恶果，因为维基亚的其他几名国王都在混战，没空管他。算上这位刚刚自立、实力还很弱小的白色火焰，再算上出走的塞尔拉，现在一共有三名皇帝了。’

丽萨问，‘我们对这个家伙又有多少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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