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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位于三十七号大街的戏剧院出来，濛濛细雨所带来的的清新空气让帕特里克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他站在剧院门口的遮檐下，有些犹豫是否进去看第二幕，老实说，这部戏剧平平淡淡，毫无激情，更要命的是他旁边坐了一位女士，在六月份的纽约不合时宜地穿了一身带毛领的衣服，她身上也一定搽了很多的香粉，浓重的香味夹杂着动物皮毛的腥味在闷热的剧院内一直挑战帕特里克的嗅觉。

想到这里，他终于决定在周围随便转转消磨时间等待同伴。他刚刚踏进雨中，身后有人惊疑不定地叫出了他名字，“克劳利先生？”

帕特里克回过头，一个瘦高个子，金发碧眼的男人满脸惊喜地看着他，“真的是你！克劳利先生！”

帕特里克立刻意识到他遇见了一个以前认识的人，这是个大好机会，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边回道，“这真是巧，不是吗？”

“我和罗丝都以为你——我们在幸存者名单上都没有看到你的名字，哦，老天爷，我就知道会这样，他长着眼睛呢，不是吗？你还活着！”他的语速飞快，音调活泼，偶尔夹杂着不知道哪地的方言，但无疑眼前这个热情的青年是一个美国人。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帕特里克一边小心又谨慎地选择适当的措辞进行回应，一边仔细提取他话中的信息——他们以为自己死了，有幸存者名单，那一定是场全民瞩目的灾难，不可能是自己臆想中的私下决斗之类，也绝不可能是埃斯特拉所说徒步从山上摔下来。当然了，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埃斯特拉在撒谎。

“我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罗丝。等一会儿，她马上就会出来，现在她戏剧院里扮演一个牧羊女，只有一幕戏，这个时间，她应该下班了。”

帕特里克回想了刚刚那一幕戏落幕时，一个笨头笨脑的牧羊女赶着几只乱叫的山羊从场子的左边走到右边——是整幕戏唯一的笑点，他由衷地赞叹道，“我看到她了，演得惟妙惟肖。”

青年明显更加高兴了，“没错，罗丝就是这么富有天赋！哦，她来了。”他扬起手臂冲着跑出剧场的那个姑娘挥了挥，“在这儿，亲爱的，哦，你一定不敢相信我遇到了谁！”

帕特里克准备好微笑看向跑过来的姑娘——看起来比牧羊女的扮相好多了，她身材丰腴，眉目精致，是可以指望演员这个行当的长相。

“杰克，亲爱的，遇到谁让你这么高兴，哦，我的老天爷，”罗丝捂着嘴，她突然抽泣起来，“真是太好了！”

好吧，或许她充沛的感情也能让她的演员之路走得顺畅一点，帕特里克这么想。

“罗丝一直为伯顿小姐担心——既然你还活着，我们恐怕得改口称呼她为克劳利夫人？”杰克一手轻轻揽着罗丝的肩膀，一边轻快地调侃道。

尽管帕特里克为他们所认为的埃斯特勒和他之间的关系而震惊，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尽力压下心中翻腾倒海的情绪，说，“还没有，我们还没有结婚。不如，我们找家咖啡店或者酒馆坐下来慢慢聊？”

“嗨，这主意不错！”杰克高兴地说，“罗丝，你要去吗？”

罗丝表示她今晚一点也不累。于是，在杰克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了几条不知名的巷子，走进了一家美琪酒馆，杰克一进酒馆就窜进了酒馆的后厨。

“杰克偶尔会在这里打杂工，”罗丝解释道，“他人缘很好，和酒馆的老板认识，可以给我们打点折扣。”她熟门熟路地带走到墙角的一个卡座，招呼帕特里克过来坐下。

酒馆的烛火按照惯例地昏黄暧昧，帕特里克穿过一个个有人或无人的座位，在罗丝指定的位置上坐下。酒馆中间的台子上，安装了唯一一盏电灯，小小的光束以山丘一样的形状笼罩着舞台上的乐队，他们在弹唱一首不知道名字的乐曲。

“我已经忘了你

永不再记起你

你走路的样子

你讲话的样子

你往日常提的话题

我已经忘了你

永不再记起你

以前不便说出

今日一定告诉

不管你的眸子忧郁抑或悲苦

我已经忘了你

永不再记起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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