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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第1页）

王熠到底是王家的嫡子，是王氏一脉内定的继任族长，被废了一条臂膀，这事得有个说法。

朝会时，王家在朝的几名果然揪住这一点不放，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要找皇帝讨个说法。

“陛下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就断了王熠的一条胳膊，臣惶恐不已，唯恐王家触怒陛下，特来请罪。还请陛下给我王氏一个罪名，我等回去，必定躬自内省，日日引之为戒。”

嘴上说得谦卑虔诚，实则在暗暗指责皇帝出手过重，胡乱动用私刑，废人胳膊，这是影响一生的！

王家把这话说完，底下响起了窃窃私语。

皇帝果真出手废掉了王熠的一条胳膊？

昨日坊间便有些传言，但因未能查证，不知虚实，便只当是一则流言，听听便作罢了，没人放在心上。这王家人今日在朝堂上这番说辞，话里话外对天子的处置有所不满，更是坐实了此事。

但，那扶阳郡侯素有些风流浪荡、乖张跋扈的名声，却也算不上怙恶不悛，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惹得小皇帝如此龙颜大怒，一出手，便废了人一条胳膊？

听王熠的伯父说，王熠的右臂是齐肘而断，伤口流血不止，昨日经几番全力抢救，才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倘或救治不及时，王家，就再也没有这个出类拔萃的嫡子了。

殿上议论声反反复复。

有人悄悄地拿眼偷觑金殿上首，满脸刻着淡薄寡恩的天子，心里不免有种芝焚蕙叹的感觉。

要是皇帝拿砍人胳膊当喝水，缘由也不给一个，那他们这些天子幕僚，就更加是坐立不安了。

一道极浅的咳嗽声，打断了朝臣的私语。

满殿悄然，对此各怀心思莫衷一是。

王熠若只是单纯的一个扶阳郡侯，他伤了胳膊那毫不可惜，也不足道。但他却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百年家族王氏的嫡子。

这王家树大根深，底蕴虽厚，这一脉出来的几个后生，却如王熠一般猖狂，行事飞扬跋扈，很是不给科举出身的官员面子。仗着祖荫，便目中无人，实在惹人生厌。

也是因此，除了姓王的那几个，这殿上，还真没有替王家说话的，大多只是对皇帝的做法感到费解罢了。

李朝琰皱眉将咽部的痒意含了回去，压低喉音：“朕喜白龙鱼服，在众卿家之间不是秘密。月余之前，出行乐游原当日，朕乘船赏玩，不慎落入湖中，落下沉疴。本其源头，发现当日害朕落水的，就是王家的船，这王熠行事惯来飞扬嚣张，朕从前不知，乐游原之日，可是领教了。”

满殿之上，一双双大眼睛瞪得像铜铃。原来陛下多日里来伤病不好，是因乐游原落水缘故？

王熠害得陛下落了水？

知晓这一切内情的王湛自是清楚，皇帝分明是在扯谎！

乐游原那日，王熠不过是看上了一个小娘子，所以使了点手段，想将那个小娘子弄来而已。

昨日他断臂之后回来，将前因后果都交代了。王湛心知，这皇帝是顾忌自己的颜面，怕私自豢养下贱吴姬之事被传扬了出去，落在太后耳中，他不好交代，所以才借题发挥，撒下这弥天大谎来。

王湛是后党，不惯着小皇帝。

他站了出来，将笏板攥紧：“非也。犬侄不过是，在不知情的时候，看上了，被陛下窝藏在城东玉泉坊的美人骆氏，以为骆氏是江弋外室，且遭抛弃，想聘她为妾而已！陛下恼羞成怒，将我不知情的侄儿卸掉了一条胳膊，当场血溅三尺，臣心有不服！”

此言一出，霎时满堂哗然。

窝藏，外室，弃妇，妾室……好复杂的关系。

又扯上了云麾将军，三个男人搅和在里头，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朝琰双眸微眯，不动如山，大有让他接着说的架势。

王湛撇着两道宛如饱墨留下的划痕的粗眉，又道：“不但如此，昔日那个陈督公，也是因着看中了这个美人骆氏，才遭到诛杀的吧。此事在长安坊间都传遍了，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王湛真是不怕死，纵然这件事是真的，可当着天子的面，他怎么还敢说啊？还这般大言不惭？

真拿殿上那位小皇帝当仁政的高祖啊？他看着小，手却黑得很呢，一个不快活起来，当场在这殿上拔刀，他都得干得出来的。

当时陈鸿铭身死，被丢进四月楼时，身上的皮都不见了，便有人猜测那是小皇帝的手笔，不过有这样想法的人，也多半是认为，陈鸿铭这个不折不扣的后党，早就已经是皇帝眼中钉、肉中刺，他被皇帝悄悄地解决掉，也不算让人震惊了。

却无人知晓，这里头还有一层，又涉及到一个美人？

莫非，就是当日在一个吴中商客的渲染之下，名动长安的绿腰美人？

这一顺藤摸瓜之下，有人就想了起来，陈鸿铭既然身死魂消，那个曾经在长安声噪一时的美人，却从此下落不明，她能去何处，谁能庇护得了她？

居然是皇帝，看中了她，把人偷藏起来。

虽然小皇帝这种性格的男人也能有女人喜欢实在惊世骇俗，但，王湛今日所说的话，拿来解释这一切，居然都很严丝合缝。

众臣斗胆等一个皇帝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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