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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相逢少年时第三十六章劳动者的手（第1页）

（三十六）劳动者的手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进入九月，北方家家户户的主妇们都要拆洗缝制云衣云被，反正一年四季，几乎没有闲暇之余。忙过了春种夏耕秋收，东芝自觉地忙起了全家人的冬衣。好在采菊还是在顾家私宅谨慎使用了被罩褥套，因这个时代纺织品相当缺乏，大多数人家能有几床被子已经很不错了，不可能有多余的经济实力再缝制被罩褥套，但顾家还是可以的。所以采菊动用了故乡信息，在现有技术能满足的情况下在私人领域享受故乡现代生活的便利，缝制了内衣睡衣浴袍以及衬裤衬衣、被罩褥套等，改造了云袍云衣，最大限度地减少重复劳动，前前后后用了几年才完成。但是她未成年之前自己的衣服却需要一两年就更新，直到最近二年才稳定下来。因此拆洗云被云褥的劳动就节省了，只需清洗布套、暴晒敲打被褥即可。但云衣却还是需要拆洗缝制的，父亲母亲祖母冬日可以穿云袍，里面的云衣云裤都很薄，但采菊和东芝要干活，穿云袍不方便，日常需要厚实的衣裤，因此他俩每人是薄厚两身的。

每年都是采菊和母亲忙活，今年她是不方便了，重担自然落在了东芝身上。虽然他针线很差，但也积极主动地拆拆洗洗，笨拙地缝制，引针走线，采菊自然需要指导他。为着节省时间，东芝向母亲请示，又进了几趟山，多备了柴禾，在院内烧水清洗，这样，在他干活时，采菊就可以口授功课，他也可以复讲背诵，实现边劳动边学习。天气还未寒冷，阳光好的时段，在院内铺上油布，缝制云衣云袍等。对于采菊来说，这始终是她头疼的活计，看着东芝笨拙地抽针，心内还是很同情他，虽然没有道理，但绝大多数男性是无需从事此项劳务的。她并没有免除他的这些工作，一则怕父亲不高兴，二则她今年有孕，也确实不想做，三则东芝也确实是仆赘，按照规矩来说，让他做这些并不况外，该他掌握的技能，还是要会做的，做好做坏是一回事，做不做，会不会又是一回事。毕竟，年底还要对他进行考核的。东芝也没有觉得委屈，他本来就应该做这些，他不算手巧的，学得也不快，一着急就会扎手，好在他不是急性子，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努力缝制着。春夏两季，因为种田比较忙，他做饭、做内宅活计并不多，顾家没有把一切都推给他，相反，母亲和采菊都是很积极地承担着家里的各种劳务的。父亲主要要打理医馆，还要兼顾家里的一些生意，还有农庄里的琐碎事物。顾家的每个人都很忙碌，先前在村里听闻，赘婿都是要一刻不停地干活，主家人都坐着不动，连倒杯水都要喊赘婿动手，回应的稍微慢点，就会被骂的；如今看来，恐怕是不实的，难道赘婿进门前，主家的人都什么也不做吗，想想也不可能，好几个人啥也不做，单使唤一个人，就是这个人忙得脚不落地，也不可能做完这一切的。从前对赘婿根深蒂固的恐惧，都是来源于一些听闻和传说，任何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能解得其中滋味。

为了减轻他的工作量，采菊也积极地做着鞋子，农家人很费鞋的，趁着孩子没有出生，她尽量多赶制一些，以免之后没空做。大部分农人，都是一年三季穿草鞋的，只有冬季才会做鞋子穿。有趣的是，这里的草鞋竟然也叫做“不借”，与故乡的汉朝同名。但采菊和祖母、母亲都是不怎么穿草鞋的，所以需要做的布鞋也不少，冬季寒冷，她喜欢穿靴子，但此时是不可能有拉链的，她便统统采用自制的绸带或麻绳，锁扣眼也很费事的，这当然是来自于故乡的技能；她要给自己做，也要给东芝做，给父亲母亲祖母做，并不轻松。母亲也没有完全丢开手，父亲和祖母的厚鞋还是母亲做着的。东芝见采菊做鞋，自己也便忙里偷闲用他早已收集好的咸草和灯芯草编草鞋，他在库房里看到了编鞋的工具，过去在田家，每逢阴天下雨不能下田和进山时，他都是要编草鞋的，全家的草鞋都由他编，兄弟们都不喜欢干这种琐碎的活计。到顾家后，他摸不着头绪，也一直没有空闲，还不曾编过。采菊发现，这个孩子的技能还挺多的，从来不让自己闲着，真是个勤劳朴实的好孩子啊。

除了准备过冬的被褥、寒衣，一些拆拆洗洗的工作外，从收药回来后，东芝就主动接过了每日两餐的工作，同时还需大量打草储备冬日牲畜的口粮，其实并不比耕种时轻松。一双手满是皲裂，还有很多的针眼和勒痕，不论是如何保护，都是非常粗糙的，并不是顾家苛待他，他是劳动人民，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无法像故乡古装剧里的男主，伸出修长优美的双手，调素琴，阅金经，这不是他的剧本，也同样不是采菊的剧本，纤纤出素手，札札弄机纾，是不可能的，弄机纾的姑娘不可能有纤纤的素手。作为农家汉子，农家少妇，虽然不能完全没有遗憾，但采菊明白，这才是他们的生活。能够吃饱穿暖，在这个时代，已经跑赢大部分村民了，她很知足。

因着上次未完成学习目标受罚，东芝更加小心更加努力，他绝不允许自己再出现任何问题，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隙，尽可能合理安排时间，争取做到时间最大功能的利用。忙了一个月，衣服被褥的拆洗缝制工作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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