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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相逢少年时第三十三章探家（第1页）

（三十三）探家

第二日，见到张先生东芝很高兴，对于他入赘这件事，最早介入的就是张先生，是张先生将他带离了生活十年的村庄，又带着他进行岗前培训，给了他提点和指导，并作为证婚人，将他引入另一种生活。他的赘婿生活的顺利打开，也是依赖于张先生对他的叮嘱，才使他初入顾家时，言行不曾有大不当。今日他的一切幸运，都是起源于去年的初识。两人坐在马车上，东芝一路向张先生请教收药的具体流程、注意事项、哪里有坑、怎样避坑等等。中间休息路上吃食等，东芝都准备的很妥当，他很细心很周到的服侍着张先生。张先生也心内感慨，不过八个月时间，这个当初拘谨寡言的少年已经是行事落落大方、待人稳妥细致、言语分寸拿捏适度，身量也长了不少，从内到外，他成长的都很快。当初虽然很看好他，觉得他行事缜密，举止有度，浑不似乡野之人，而有鹤立鸡群之态，但也没想到他从内在气质到外在形象的变化都这样显著。这也是他为东家做的最漂亮的一件事了吧。

未末申初，马车到达通往大东村的路口。张先生继续北行，东芝在此下车，背着背篓向村里的方向走去。张先生让他明日一早去收药即可，如果一切顺利，后日巳时中还在路口此处等候，可以雇辆小车把药材拉到此。东芝与他挥手辞别，向村里走去。一别八月半，家乡的山水依旧，但他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年初离开时，还是荒山秃岭的时节，刚遭逢绝收灾祸，村里民不聊生，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今日回乡，正是秋色斑斓，一路红叶白草黄花，随着秋风飘摇。偶然路边经过几个樵夫山民，听到几嗓小调，觉得是那样亲切。他脚步轻快，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近村了。在妻主的诗集中读到过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句子，正是自己此刻的心情。

慢慢行着，在小径上看到邻居大勇，过去在东芝眼中他是姿容昳丽的美少年，今日看去，似也不及过去那样光彩照人了。而且，他似乎没有自己高了。东芝看向他，大勇也看向东芝，他觉得此人非常熟悉，但又感觉很陌生。他的衣着气度都与村里人不同，并不显得多么光鲜，但却怎么形容呢，深沉，也似乎就是这种感觉吧。他打量东芝之际，东芝终于开口招呼：“大勇”，大勇迟疑了半晌，终于半信半疑地问：“你是二头？”东芝笑了，“是的，我是二头”。他这一笑，终于有了过去的模样。大勇过来，在他肩上打了一拳，“你小子消失了这么久，去哪里了？连你哥娶亲都不回来”。东芝笑道，“我如今在张先生手底下做事，一年东奔西走的，不常在本地。就是去年来村里收药的张先生，今天也是回来收药，待不了多久，收完药就得走”。两人唠着，向田家走去。山里天黑得早些，正是哺食时分，所以路上人并不多。大勇自回他家去吃饭了，东芝慢慢走向自己家的大门。

门扇虚掩着，他推门走入。走几步后右拐，进入堂屋，田家没有顾家的阔绰，只有三间土坯房，中间的堂屋最大，既是厨房也是餐厅客厅，进门便是炉灶，后面是饭桌，饭点全家在此吃饭，平时有人串门就在此就坐聊天。此刻一家人正在堂屋吃饭，因屋内光线不及屋外，一时看不清屋内的人，适应了片刻，东芝才看到坐在上首的爹，白发更多了，实际上他没有顾父年纪大，但看着却苍老许多；接着看向娘，娘应该和母亲差不多大，但她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脸，黄中泛黑，眼角额头都是皱纹；接着，看到兄长，依然健壮，浅铜色肌肤，显得牙齿很白；他旁边大着肚子的应该就是南花，他们并不熟，对于她长什么样，几乎没了印象；再下来，就是小弟，只比他小两岁，也十五岁多了，好像没有太多变化，似乎是长高了长胖了。他按下心中的悸动，稳了稳心神，调整了下语调，喊道：“爹，娘，二头回来了！”

爹的手一抖，差点掉了碗，紧张地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犯了错被撵了吧？”东芝这才想到，突然回来他们肯定是要多想的，被撵了也不能回来的，他早就销了户了。忙说道，“爹，娘，东，”意识到口误，急忙转口，“不是犯错被撵，是东家恩典，让我来村里收药，顺便看上一眼，明天估计得忙上一天，后天一早就要走的”。娘才缓过劲来，“二头啊，你可吓死娘了”。大哥也忙着起身，找碗筷，让他放下背篓坐下吃饭。他小心地问：“有我的饭吗？”三弟也赶紧插话，“哪里差这一口了，快来快来，坐我边上”。东芝又转向南花，“这是大嫂吧？突然回来，让大嫂受惊了”。南花接过大哥手中的饭碗，边给他盛饭边说，“二头长个了，也胖了”。饭是粗禾麦饭拌葵菜，日常农家饮食。他知道，家里的饭都是定量的，也没敢多吃。吃完饭，他起身说，“大嫂身子重了，我来收拾吧”，利索地收起碗筷，清理了餐桌，在灶台的锅里洗碗。

收拾完，将背篓拎进爹娘的厢房，大哥婚后住了过去他们三兄弟的卧房，三头只能搬回父母的厢房。他将东西掏出来，堆放在躺柜上，从家里找了个小篮子，放进去两盒茶叶，对爹娘说，“爹，我先去趟陈药供家，商量一下明日的事，一会儿再回来”。说完起身出了家门。

来到陈药供家，陈家也刚刚吃完饭，东芝进大门后喊：“陈药供在吗”？陈药供走出屋门，看了半天，才惊讶的说道，“呀，是田家二头呀，你这大半年的去了哪里，这阵子我还是真想你。没有你帮忙，我是事事都得操心，你在时不觉得，你走了才知道，原来你真是帮了我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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