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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相逢少年时第十五章懊恼（第1页）

（十五）懊恼

这样过了三天。分居第四天，成婚第六天晚上，采菊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两人复习完功课，东芝殷勤地服侍采菊梳洗，为她洗脚，把她安顿到床上，自己在后屋洗漱完毕，轻轻躺到床榻上。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慢慢转向采菊，红着脸小声说：“妻主，东芝伺候您吧”。采菊眨了眨眼，低低地问他，“你可以了？”少年窘迫地点头，她却忽然拉长了声音说，“可是，我不能了，葵水来了”。说完，故意看着他的脸，东芝的脸更红了，停滞了一下，马上主动承担了一切责任：“妻主，都是仆身的错，东芝唐突了”。采菊忽然有种戏弄报复完人的小满足，自己全方位的接受角色设置，不论内心是否真的完全愿意，都准备好完成自身任务，但却让自己白白等待，虽然理解，但小小的不快还是有的。

东芝道歉后，起身下床，去衣柜里翻了一下，去了后厢房，采菊听到水声。片刻，他就站在了采菊床边，手里拿着一陶制的汤婆子，不忘细心的倒置，看看是否漏水，双手递给采菊：“妻主，您用这个暖暖身子吧”。弄得采菊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还是有点小感动，这还真是一个细心的小暖男，也是一个很上道的合作伙伴。陪祖母前，采菊特意提了一句让他可随意翻阅自己的书札，为的就是有些事自己也没法直接教，想来也没有人给他开蒙，只能让他自己通过别的渠道了解男女之间的生理特点，看来他还是学了点东西的。采菊接过来，道了谢，让他赶快回自己的被窝，免得着凉。

接下来的几天，东芝都很贴心地为采菊熬煮了姜枣汤，他觉得自己逐步适应了赘婿生活，虽然春耕在即，但种田对他来说，应该没有太大难度，只是时间分布问题。但就在他觉得对家务劳动渐入佳境之际，却是发生了一件让他懊恼的事情。这天下午，因为采菊去医馆帮忙，不在家，哺食就是东芝一个人准备。请示母亲时母亲吩咐做地宝团子配蘸汁，外加一个酱汤。东芝不会做，便胆怯地向母亲求教，顾母简单讲述了做法，听起来也没什么难度。采菊不在厨房，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按照母亲讲的要点做好后，发现很不成功，黑乎乎硬邦邦的，外面还有没熟透的干面粉。重新再准备也来不及了，只得惴惴不安地将祖母那份已装入食盒，给母亲拿走。采菊先回来，和东芝一起准备摆盘准备开饭，采菊用食箸分开一个，看到里面也有没蒸透的干面，但大致不影响食用。这个饭用的面大致相当于故乡的莜面，在这里叫青麦，颜色本来就灰扑扑的。

很快，父亲母亲就相继进入餐厅，帮父母净手后，正式开饭前，东芝的头几乎低垂到胸前，他先向父母道歉，坦承今日做饭失败，愿意接受任何责罚，恳请父母宽恕，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大家盛了汤，把卖相难看的团子夹入每人面前的碟子里。父亲母亲看他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都安慰他说无所谓，青麦粉是三熟处理的，这样也可以食用，刚开始做饭难免会有瑕疵，不会怪罪他的。顾家遵循食不语，开餐后大家都默默吃饭，不再说话。父母吃完离开后，他再次愧疚地向采菊认错，请求给予不吃哺食的责罚。采菊半开玩笑地说：“你倒是想得挺美的，做饭不成功让我们吃，你却不吃。这次免于处罚，下次再没有做好，罚你自己消化，不管吃几顿，统统由你一个人负责，粮食是不可以浪费的，明白吗？”。采菊知道，他每天都很认真很小心的做事，就怕发生纰漏，所以也不愿这样的小事影响他心情，增加他的心理负担。见大家都没有责怪他，东芝才放下惴惴的心情，依然站在灶边，把剩下的饭都吃了。陪着他洗碗时，采菊帮他分析失败原因，是因为他先把地宝丝团得很紧再滚的青麦面，应该将地宝丝先均匀沾上青麦面，再团起来继续滚面粉，团子不要太紧，稍微松散一些即可，并开导他自己第一次做时和他犯了相同的错误，没什么大不了的，再一次强调不会因无心之过责罚他，顾家也从来没有不准吃饭的规矩。东芝才慢慢释怀，他告诉采菊，在他们那里，因为食物短缺，犯了错除了体罚外，经常会辅助以不准吃饭作为处罚手段。两人说着话，干完了厨房的活。东芝拿着煮好的姜枣汤，陪采菊回了屋，不让她再出屋，又自己到院子里干其他活儿。

之后晚间两人依然复习功课，主要由东芝复讲，没讲到没掌握的采菊再强调重复。需要用眼的课业和写的东西，尽量在日间完成，晚间烛光下，尽量少用眼，以讲解和复述、听为主。两人上床后，东芝小心地问：“妻主您葵期一般几天？”采菊回他，五天。东芝默默计算了下天数。

又一天晚上来临。这天东芝在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用大桶提入后屋，来来回回两三趟，采菊没搞明白他要做什么。听着他在后屋倒水的声音，折腾了一阵后，他小心地走到采菊面前：“妻主，澡盆里放好水了，东芝伺候您洗澡吧”。采菊有些囧，不是很青涩吗，此乡人不是很含蓄吗？这个，她还是接受不了的，忙说，“你在这里呆着就好，我自己去洗，你不要进去”。其实东芝也是不好意思的，只是看做自己必须完成的工作，迎难硬上罢了。也就不再坚持，采菊拿了自己缝制的布浴袍进去泡了一会儿，洗了头发，穿好走到卧房，东芝很有眼色的帮他擦头发。采菊对他说：“目前就只有一个浴盆，如果你不嫌弃我用过的水脏，可以将就着也去洗一下，暖罐里和铜壶里还有热水，可以兑上，估计也够用。”

东芝表示，自己是粗鄙之人，不敢嫌弃妻主，只是怕妻主不愿意他低贱之身使用妻主的专属浴盆。采菊表示，洗完清洗干净即可，天气不暖之时，都是一个月洗一次澡，不影响她使用。

采菊有些小洁癖，她确实是不愿意，但这里的物质条件有限，她已经算是很过分的了，总不能过分讲究，也不能一直任由他脏着不洗。接下来这个孩子要干什么，她又不是猜不到，虽然拖延了几日，她也终究是需要面对的。

东芝于是去洗澡，采菊还是动了戏谑他的心思，坏坏的给他去送之前准备的浴袍，还说要帮他洗头发，东芝将头和脸埋在水里，挡住要害，窘迫地说：“妻主，东芝不能劳动您，您快出去”。采菊故作庄重地走出去，用布巾擦着头发，一边暗自窃笑，一边就怀念起了故乡的淋浴、空调、暖风、电吹风以及她曾经飒飒的短发，不免又心生起一股难言的惆怅。

时间不长，大概怕采菊再进去，东芝很快就出来了。此乡的男人也是一水的大长发，平时梳起来不明显，披下来也是又长又黑，见他没有拧的很干，还有水滴下来，采菊从衣柜里又取出一条大布巾，帮他擦头发，他扭捏着坚持要自己来，采菊对他说：“不是谁劳动谁的事情，总有你不方便不顺手的情况，我帮你比你自己做的更好一些”。他才不敢再扭捏，为了采菊方便，半个屁股坐在妆凳上，垂着眼帘，身子僵直地任由采菊用布巾来回地摩擦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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