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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第1页）

口中听见“世间是存在宿命和轮回的”。

“我说过，世间是存在宿命和轮回的。”薛念如他所愿，说出这一句话来。

“裳琳，是裳琳，我等到她了。”庄王脸上有两滴滚烫的眼泪垂落，他微微颤抖的声音让这座孤独的王殿显得更孤独了。庄王小心收好那张纸条，他说不出话来，人已经跌入那段沉甸甸的回忆里，他对薛念摆了摆手。

薛念起身便要离开。

“她叫什么？”

“周舞，翩然起舞的‘舞’。”

明月漫山。

薛念住在南山上，临靠一棵千年古树，府邸没有红砖青瓦、不设梁坊斗拱，而是以竹子为主要材料，配合木材、泥浆、砖块等搭建而成。薛念的性情不好捉摸，须就时论事，直率和狠辣往往在乎一念之间，总之，当他回到南山家里，就好个安静，乐于独来独往，于是硕大的竹苑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姨婆看着，再多出一位驾马车的小厮也从不让他进园，只在山脚落歇。薛念支使人干活的时候不多，他自己有洁癖，东西要经自己的手整理才踏实，而且平日里吃食简单、品类也不要求多，姨婆每日主要任务大概就是将薛念的衣裳清洗洁净、用香熏好就不为失职。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姨婆本来已经躺下了，听见外面有动静，披上棉斗篷又出来，平日过亥时薛念未归，基本上就留宿在王府了，所以姨婆没有等门留灯的习惯。

“打扰你休息了罢。”薛念笑了笑，姨婆跟他有些渊源在，故两人并没有真正的地位之间的生分。

“说的什么话。”姨婆笑道，可能是她才刚睡着就被吵醒的缘故，她佝偻的背和拖沓的步子刺痛了薛念的眼睛。

“果然半夜三更看什么都凄迷。”薛念自言自语。

姨婆看出薛念有心事，没说什么就去厨房忙活了，很快做好宵夜端到桌上，一坛新起的山茶花酒，一碟剥好的松子，一盘酱牛ròu，又拿来温酒的盅子。

“喝点儿？”薛念饶有兴致，“一个人的酒苦，两个人的酒才好喝。”

姨婆没有拒绝，从容坐到薛念对面，由他倒酒，举杯饮尽，只字不提，接着倒饮第二杯、第三杯……薛念的身子逐渐暖了，软绵绵的，双脚一蜷，缩进椅子里，感慨道：“我已有许久没跟你共饮。”

“是啊，上次凑在一起还在城里的老宅子呢，真是过去很久了。真是过去很久了，但是只有我变老了，先生的容颜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呢。”

姨婆想上次同薛念这样聊天还是长明皇未登基的时候，薛念作为二皇子颜烈的门客和智囊，来无影去无踪。等战事过了，薛念在这里修了几间竹屋，姨婆跟随他一起从城里搬了出来。

“容颜没有变化……”薛念喃喃自语，他举起杯酒仰头再次饮尽，薛念的酒量不是很好，发酵的酒气呛得他直撇嘴。

“别单喝酒，伤胃，吃点东西。”

姨婆夹了片ròu放在薛念的吃碟里，一时间两人无话可说，屋子里静得怪难堪的，因为他们都回想起当年的事情——

头两年，戎狄趁老厉皇病重，从西北和东北两端突破发起进攻，颜烈挂帅出征，行纵横刀法杀伐果决，平了此次蛮夷外侵。事后颜烈记了大功，薛念是他的军师也一同进宫领赏，还把明皇赐的金银珠宝又都赏给了家仆。

等长明皇继位以后，又兴一战，姨婆清楚先生的能力，根本没多担心，甚至还准备了宴席等他凯旋而归，哪想到薛念跟庄王几乎是捡了一条命回来，甚至惊动了薛念的师父过来替他和庄王疗伤。等薛念伤愈，有一次他独自喝了许多酒，嘴里反复念叨“怎么会这样，是我害了她，她这么好，这么善良，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姨婆对此记忆犹新，虽不知道薛念口中的对不起的“她”究竟是谁，但能让薛念如此失态，事儿怕是不小。

薛念发现姨婆想事儿出神，替她倒酒，说：“这些年多亏你陪着我。”

“你很少说这样的话，难道心里有什么不快活？”

“哪有常快乐的人。你还记得殷将军起兵围城一事吗。”薛念试图要把心里这根刺拔出来。

“自然不能忘，那可是您和庄王以命相搏换来的胜利。”姨婆每提及此都非常骄傲，脸让酒烘得更红了。

薛念苦笑，月光顺流而下，将他的悲伤晕染，让他的破碎感更突出。

“谁能料到殷将军年轻时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五六十岁倒有了异心，造起反来，自己把从前的功绩都推翻了，如果不是有庄王率军应战，整座城就易主了。就是那场难啃的仗，你这是恢复了多久才好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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