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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悦堂（第3页）

“就……就死在城河边上，尸体还热乎着呢！”

宋谦寻身形摇了摇。

李南卿脸色愈发冷若冰霜。死得如此赶巧，定有蹊跷。

她正想着该如何同宋谦寻说，好让他带自己也去看眼尸身，只听宋谦寻先发话道，“带我去城河。李姑娘，不知可否同往？”

李南卿点点头。

***

海城县只一条护城河，在东城区穿城而过。河边有石阶没入水中，供妇人洗菜捣衣，只在下游处有块滩涂，淤泥深陷，鲜有人至。

那催债人的尸身被发现时，就陷在这深深的淤泥里。

宋谦寻带着一行人沿河岸而下，差役们却都不肯再踏入污糟的泥水中半步，而是止步在岸上，远远看着那尸首。

李南卿并不理会这些肮脏。她本就随父亲于水中捞采过菱角一类，何况眼下，探查尸身才是重中之重。

她于是脱了鞋袜踩入泥潭，却没想身后竟还有一个人的声音。

原来宋谦寻竟也跟着下了泥潭。

岸上一众差役面对这潭泥沼一脸的嫌恶，宋谦寻也没好到哪去，苦着张脸在泥中摸寻。李南卿则是凝眸观察周遭。很快，两人行近了尸身。

这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尸身虽已被烂泥污浊，但能看出其衣着原先干净整洁，连发髻也是整齐梳好。可男子面容却十分痛苦，两眼紧闭，眉头几乎快要拧断，更是七窍流血，乌黑色的血迹一道道挂在脸上，像是死前留下印象的血泪。

李南卿伸手，轻轻覆上了尸体嘴角的那一抹血迹。

那血并不粘手，而是略有些稀，却带着一股明显的恶臭之味。李南卿柳眉轻蹙，将指尖摁入血后的皮肤之上。

刹那间，天旋地转，人声渐远。

李南卿急忙闭目，缓过半晌，再睁眼，眼前众人都已消失不见。

只见自己正在岸边驻足。河堤与桥上远远传来早市的叫卖声，而不远处的石阶上，已有早起的妇人提了水桶来浣洗衣物，捣衣声一下一下，竟如点点雷声重击于心头。

李南卿莫名觉得，一切都分外美好静谧，恰如这座小城平常的早晨一般。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周围，有人在饮早茶，有人在排队等烧饼。早市上混杂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叫人无端心安。

可下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喉间一甜，噗得吐出口血来。

胃中紧跟着灼烧起来，如同生吞了炽烈的火球。痛苦叫嚣着烧上全身，恰如有沸腾的铁水从腹中喷薄而出，将一切活生生的东西全都烧烂。李南卿开始无法遏制地颤抖，双手疯狂挣扎，那股体内的烈火却愈烧愈烈。

她清醒地感受着无尽痛楚，两耳中却灌入了越来越多早市上悠闲的人声。

“李妈，今儿个吃些啥？”

“两笼蒸饺，我儿最喜欢的。”

“李妈，你家小李也出去半月了，回来了没？”

“回了！今儿就回呢，我可天天盼着呢，总算是盼到了么。”

……

直到最后，李南卿觉得自己被烧成了一滩沸腾的尸水，魂儿却飘到了天上。疼痛残留在意识里，灼烧着她最后的神识。

她越飘越高，越飘越高。最后将这城河边的一切尽收眼底。

眼中如一卷缓缓展开的画，酒肆茶楼，肉摊菜市，还有那河边洗衣择菜的三两妇人。人们都沐浴在晨光下，岁月如歌。

“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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