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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作了最后一次检查,阿姨就办了出院手续。流川赶着晨练后早训前的空闲也来接我。回到家叮嘱他几句路上小心别睡着,还有代我问候队上的大家。他乱七八糟的又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出门去了。
……真是的,不知什么时候他养成的怪习惯。我摸着脑袋,揉笨了怎么办?
其实回到家和在医院也没什么区别。叶子阿姨还是事无巨细的帮我打点好,间或继续填鸭工作。偶尔叹息一句岚岚你又瘦了,我只好回说当减肥了还求不来呢。听她也是笑,也揉揉我的头发。
为什么都喜欢揉我的头了呀?
和阿姨聊了会天,钟表报时十点,该是阿姨惯常的采购时间了。阿姨本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但怕流川回来就太晚买不到新鲜的蔬果,犹豫了好久,才在我的劝服下出门并许诺以最快速度回来。我说那我就乖乖回房间先睡个回笼觉好了。她扶我到屋子,不放心的又流连了一会,才出门。
听到大门反锁的声音后,我又躺着听了一会儿广播,然后下定决心的从床上坐起来。
不要怕,时雨岚。不要怕。
我深吸了一口气。很好。开始吧。
从床沿边摸索着站起来,左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步,嗯,手碰到了门。门把要再往下一点……唔,没有?可能有点歪了?还要再左边一点……嗯,找到了。
转开门把,右手贴着墙壁走就可以到卫生间。记得有一个小小的坡度。好,到了卫生间了。嗯,再走四步就可以到洗手台。左边的杯架……我的杯子……啊,应该是这个吧。触及到的虽然是陌生的质地,但我知道这就是我的杯子。怕我万一摔破原来的玻璃杯可能会受伤,阿姨已经给我换了塑料的牙杯。这种不经意的温柔,却是特别让人感动呢。鼻子有些酸了。
我摸出里面的牙刷和牙膏,摆在离左手不远的地方。好,现在,先装水。水龙头水龙头……啊!
好痛!
膝盖上传来的剧痛直冲头脑,我拿着杯子的右手顿然失去力量,然后是杯子敲打在大理石台面上的声音,和缓缓滚落的响动。
“……好笨呢……我……忘了这里有个侧柜呢……”我喃喃的说,一只手揉着膝盖,等待上面的痛楚慢慢消失。
可是,那种我一直试图忽略的黑暗和无力感,现在仍然如此痛彻骨髓的展现在我面前。
原来,这就是所谓寸步难行呢。
我微微的笑了一下。
他的脚步声就这样在一片黑暗中亮起。
接着是杯子被拾起时和地面的微小摩擦声。然后,他揽住我的指尖,缓缓地牵着,让我的手轻轻的触在他手中的杯子上。
杯子的弧线在我掌心里浮现,握紧。
和他慢慢走回洗手台,一起在水流下转着杯子冲洗。恰到好处的水温温柔的敲打在我皮肤上,又渐渐溢满口杯。
然后是他轻轻拉起我另一只手,掌心扶着我手背缓缓转了九十度,一只牙刷落在我手里,隐隐传来淡淡的绿茶香气。
从手中源源不断的传来的,是杯子里柔柔的水温,和来自他掌心的温暖。
“……谢谢。”我低头。
在短暂的静默后,一只大手落到我头上。
“笨蛋。”
和他坐回客厅听电视。我忽然想起来。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午休一个小时,回来看看。……反正近。而且家舒服。”
……切,把我想质问他怎么不好好休息跑来跑去的话堵住了。
“喂,你……”
“什么?”
门铃忽然响起。
“啊,是阿姨回来了吗?”
“她应该有带钥匙。”听到流川站起来,脚步声渐渐远去,即使知道他只是去开门,心里却还是没来由的有点慌乱。
“是你?”
流川的声音还未落,我便感觉到一阵温暖的风裹住了我。耳边是柔柔的,带着微弱哭腔的声音。
“岚岚……”
“羽川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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