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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1 吉尔之行（第1页）

夜是一张无边无际的黑色天鹅绒。天空上，王都内，还有夜空与大地交接的地方，都有星辰闪烁书写的银色诗歌。那张九大世界的地图，则成了瑰丽的图案。整个祭坛依然死寂如空。这时，洛基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现在，请各位进入皇宫尽情享乐吧。”他的声音一点没变，却比以前纯净开朗。此时此刻，连他的笑声都让人感到心惊。

洛基重生了。而且，还是在我们的家乡，华纳部落——到最后，我们都没有等来奥汀。信誓旦旦说要带领我们走向美好未来的，居然是三千年前毁灭一切的源头。我双手遏制不住地颤抖。虽然如此，虽然如此……但我知道，他是热爱这片土地的。有了洛基，最起码，我们不会再受到阿西尔族的欺凌，应该如此……我和希亚无言地跟着人群进入光辉的殿堂，强迫自己抬头看着殿堂尽头的洛基。其实心中清楚，真正令我感到震惊的，并不是火神的降临，而是……

“蓝去哪里了？”我低声问希亚。

“什么？”希亚怔了证，“蓝不就是洛基么……我也很吃惊，这真的……太突然。”

“蓝就是洛基？”

我抬头，看着洛基和博德、弗雷勾肩搭背，举杯畅饮，若无其事地享受着众人注视的目光，还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是没过多久，身边的人都开始纷纷讨论这个问题，也有不少人对传说洛基即将带来毁灭产生疑惑。非常离奇的是，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感到惊喜。我们部落已经笼罩在阿西尔的阴影中太久。只要有人能拯救这片土地，相信大多数人都不会介意他是不是奥汀，或者他是否杀过奥汀。随后，古尔薇格拿着酒杯，加入了他们的聊天。她含胸端着红酒，锁骨深深凹陷，微扬下颚，炫耀着艳红的唇。话说不到几句，她就用力一摆手，做出“讨厌”的样子。有侍应端酒盘子过来在她面前驻留，询问几句话，她也是高傲地抬起头，扇扇手。

“真做作。”希亚眯着眼睛，喝了一口酒，“不过，我就是喜欢她这股做作劲儿。她完全知道男人喜欢什么，也很擅长将这些表现出来。”

刚说完这句话，古尔薇格已经端着酒杯凑向洛基，大红色的指甲掐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洛基先是略微惊讶，很快嘴角露出笑意，搂住她的腰，色气满满地回吻她。弗雷和博德在旁边又拍手又起哄。我垂下头，转过身去。

“他们原来就是一对。她等洛基觉醒很久了吧。”希亚说到这，意识到说错话，捂住嘴，“哦不，依娜……”

“没事。我没关系。”我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洛基和蓝不是同一个人，性格和行为方式完全不一样。我只是为蓝的消失感到遗憾，很快就会好的。”

这时，一个爽朗的男子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美丽的小姐，能请你跳支舞么。”

我和希亚一同回头。原来是提斯。他正微微俯身，金发垂落，暖色的眉毛和睫毛让他看上去像个小太阳。心中正感慨希亚找的男朋友确实很帅，结果她却高傲地说：“我和依娜有事，待会儿再找你。”接下来完全无视他，挽住我一只手说：“娜娜，不要难过。我陪着你。”

希亚基本不叫我娜娜。上一回这么叫，是我不小心一把火把整个工匠房的材料都烧了的时候。上上回这么叫，是在我接单太多延期被客人狂骂之后。上上上回这么叫，是我在偷偷告诉她某男很帅，结果第二天就听到他说我长得漂亮但是是个男人婆的时候……

“我没事。”我朝她微笑着，“跟提斯去跳舞，有你这大美女一直杵在这，我怎么能有被追求的机会？”

希亚这才笑出声来，紧紧地抱了我一下，赏赐提斯一个热吻，和他进入舞池。我端着酒杯一个人坐到角落的沙发上。其实，尽快转移视线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不想面对任何人。洛基和古尔薇格的亲吻已经结束，她单手搂住他的胳膊，一副小女人样。谁知这时，另一个深红长发的女人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古尔薇格的胳膊，将她拖到一边去，挡在洛基面前。古尔薇格虽然身材火爆丰满，看上去也有力气，但个子不高。这会儿来的女人不仅前凸后翘，连个子都比她高很多。这女人是个巨人，看她死命守住洛基的样子，大概也是他以前的情人。也难怪洛基这么喜欢这一类型的女人，他自己就是被她们包围着长大的英俊小巨人。

又一个男人邀舞，我花了点时间婉拒他，再把目光转移到那三人身上，发现这两个女人之间发射着嫉恨的电光，红发女人很挑衅，古尔薇格很轻蔑，你一句我一句地讽刺对方。倒是洛基，一下被两个大美女抢来抢去，大概心里得意得要命，却还是一脸颇是无辜的样子。希亚依偎在提斯怀中，使劲朝我使眼色，拼命摇手。我知道她想说“不要去，去了会很掉价”。果然，我立刻听到有人在旁边聊天：

“女人的斗争。她们都疯了。虽然古尔薇格比西格恩漂亮，但是她斗不过西格恩。毕竟西格恩是洛基最后一任太太，古尔薇格不过是他的情妇。”

“这可说不定。有记载说，洛基早就想娶古尔薇格，是因为西格恩太泼辣，才不敢离婚。现在他们都已经重生，不存在任何责任和婚姻关系，洛基肯定是喜欢谁就选谁。”

“如果我是洛基，我哪个都不选。一个个慢慢享受，哈哈。”

“洛基殿下太乱来。”一个女人长叹，“唉，还是奥汀最专一，至始至终都只有弗丽嘉一个。”

后来又接连来了很多人请我跳舞，我都一一拒绝。最后一个离开后，我为了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无聊，开始给自己倒酒。然后非常意外地发现，那些人也在合伙灌洛基。真的不知道自己打扮成这样，又拒绝掉所有人有什么意义。活了四十多年，单身四十多年，也该恋爱一次。之前一直没有给自己留机会，这一晚特地做好准备，开始期待爱情的到来。到现在才知道，爱情并非敞开怀抱迎接就会来。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但是美好的东西都是会变质的。越美好，变质越快，只有记忆和思念，是不会改变的……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瓶里的酒已经倒空。迟来的晕眩和疼痛一下充溢了整个大脑。我眯着眼睛，再看看舞池，半晌没有寻找到希亚的身影。总之不要打扰她比较好。先回去吧。

“小姐，你还好吧，要不要……”一个男子靠近了说道。

“不要，不要！”我加快脚步走到大门口。

但是前脚刚一踏出去，手臂就被人捉住。这时，头已经昏沉到了极点，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我甚至还没看清楚眼前站了什么人，就下意识抓住他的肩，不让自己摔倒。之前想着会偷偷亲吻我的蓝，想着他微笑着送上金色的邀请函，整颗心都变得暖暖的。我一直觉得，他有一点点喜欢我。甚至在知道希亚和索尔的事以后，我还觉得非常庆幸。对自己说，我喜欢的人，虽然有些冷漠，却有一颗最温暖的心……

那可是我从小追随与憧憬的人，是我一生唯一的偶像。我甚至连告白的机会都还没有，他就这样消失了。此时此刻，谁能知道我心中的感受……

“蓝……你在哪里……”我努力站直身子，不让自己倒在他身上，视线却模糊了，“蓝……”

半醉半醒中，我意识到自己被人扶着离开，口中稀里糊涂地说了几句话，但说了什么，自己也记不住。之后再发生什么事，就完全不知道。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黑发男子□□着上半身，背对着我，正在用绷带包扎伤口。是在什么地方我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正坐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我在他身后一个劲地说我来，他却理都不理我。我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在他宽阔的背部轻蹭。他却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别动，要是流血了你负责。谁知我一点儿不觉得害怕，反而很高兴地说，好啊，我负责，你的事我都愿意负责。他依然不理我，继续包扎，动作却快了很多。包扎好了以后，他突然转过身，一只手臂环住我的腰，将我抱到他的身上。虽然梦很朦胧，但他手掌的温度和感触却相当真实。他的手很大，在搂着我的时候，一只手掌几乎可以把我整个后腰都覆盖住。我伏在他的胸前，轻轻抚摸他身上的绷带，低声说，对不起。他说，下次你再一个人乱跑，我绝不管你。我忍不住低声笑了，将头发别在耳后，凑过去吻了他。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一会儿像蓝，一会儿像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一会儿，又像是世上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人……但我很清楚，我爱他。至少在梦中，我和这个人深爱着彼此。

遗憾的是，醒来以后这种感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感受到星光照入房内，我睁开眼，又想起了蓝冰冷却温柔的笑意、低沉动听的声音，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我伸手想要揉揉眼睛，却发现身体不对劲。我一直都有裸睡的习惯，也喜欢用被窝把光溜溜的自己裹住，然后在柔软的触感中陷入梦乡……可是，现在皮肤贴着的，却不是棉被，而是一具绝非女性的身体。

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床头有一个金色小天使雕塑，手里捧着银色灯盏，里面的荧石燃料已经快要耗尽，我一眼就看出这是出自侏儒的手艺，而且这雕像可是实心黄金做的，寻常人根本没机会亲眼目睹。我机敏地抬头，发现自己正躺着一个可容二十个人睡下的大床上，遥远的落地窗帘并没有拉上，窗外有一个阳台，阳台上面是繁星闪烁的夜空。隐约觉得自己身下的触感不对，借着洒落进房间的星光，我看清了自己趴在什么上面：那是个侧脸极美的男人。他的体温炙热得像刚从火炉里取出来，长睫毛红色流苏般，鼻尖也在脸颊上投落挺拔而秀气的侧影。他的短发碎散在枕头上，在黑夜绽放成了一朵红色的玫瑰。我倒抽一口气，稍微后缩一点，却无法动弹。睡在这样大一张床上，他居然还不留给我一点活动空间，而是紧搂着我的腰，大腿烫得我顿时没了睡意。挣扎了半晌无用，我只好颤抖着伸手往下摸，然后发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事实——我们都没有穿衣服。

半分钟后，我的叫声终于把他吵醒。他迷糊地揉了揉头发，点亮了床头的灯，睡眼朦胧地望着我：“……怎么了？”

总算有力气挣脱，我将被子拽下来裹住身体。可是，我再也无法控制住复杂绝望的情绪，提高音量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不，我在哪里！”

“叫我起来就是问这个？”洛基眯着眼睛看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皮肤在灯光下陶瓷般，“你之前喝醉扑到我的身上，刚好我也喝多了，又被那两个女人闹得不行，就干脆回来。”

“这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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