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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燃抬起头,笑了一下,很苦:“我认识他两年了。”
胡仕达被这个答案惊到了,他语无伦次:“不是,你们,我从没听你说过,周逸,也没跟我说过啊。”
“他不认识我。”他说这句话时有难掩的失落。
陆鸣是他在这个城市里血缘上的唯一亲人,为了尽长兄的责任,陆燃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被他拉过去嘘寒问暖一番。他在陆鸣的絮叨里认识了他们杂志社一个叫周逸的男孩子。陆鸣对这个男孩又爱又恨。爱他的聪明好学,领悟能力强,认识问题也不肤浅,总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和见解,但也恨他不争不抢,总是退让。他好像在渴望,但好像又什么都不在乎。他今天还兴致勃勃,明天又忽然萎靡的不行。“你说这孩子是经历过什么吗?我总感觉他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或者是他总把自己藏起来,埋在人堆里。偶尔会露出那么一点点的兴奋,但你刚要鼓励他的时候,他又躲开了。”
陆燃听着他的唠叨,慢慢对这个人有了一些兴趣,他想,什么样的人能又丧又积极,这么矛盾的人也少见。
直到他在陆鸣手机里看到了他们杂志社的一张集体照,他从五个人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孩,虽然陆鸣没有告诉他,他知道这就是那个叫周逸的男生。那个肤白如玉,眉目清秀的男孩在人堆里格外引人注目。但让陆燃震惊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像是从未沾染凡尘的泉水,纯真的让人窒息。但看久了,他还是能从那泓泉水中看到若有若无的孤独与渴望,渴望着又躲闪着,躲闪着又期盼着,像他一样吗?
他被那双眼睛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他感觉某种莫名的情绪正在疯狂滋长,他努力压制却都是徒劳,这么多年辛苦搭建的城墙摇摇欲坠。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陷进去的,他甚至都没有挣扎的机会,便莽撞的一头扎进去。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理智与克制,但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里仍像个少年一样兵荒马乱。
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和那双眼睛的主人相遇,陆鸣是最好的桥梁,但这两年他都在刻意逃避,连陆鸣家都去的少了。那张照片也小心翼翼地躺在手机相册里,不经意间看到的时候会盯很久。今天他们却忽然相遇了,他毫无心理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败了,像个丢盔弃甲的战士,一路败逃。他好几次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像是要确认是不是他在梦里遇见了两年的男孩子,其实他是在确认自己的心还足不足够坚定。
他不坚定了,他想要靠近,有些人才刚刚遇见,却像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因为他已经在你心里住了很久了。
“哥,你建的是危楼,哪是城墙啊,塌就塌了吧,反正也不能住。”
“他……”他犹豫着问,却害怕听到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和你一样。”胡仕达知道他犹豫里的不安。
塌就塌了吧,他忽然松弛了,自嘲地笑笑:“既然塌了,那就片瓦不留。”
胡仕达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那坚定里都是向往。他不再渴望成为一个完美的人,或者不再认为那并不是不完美。
“哥,有几句话其实早就想说了,之前年纪小,你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你就是站的太高了,颜值高,智商高,又生在高知家庭,一路都是荣誉加身。它们把你托上了高台,你站在上面下不来,众星捧月的一路向前走,不允许自己有一点偏差。你走得太快,站得太高已经形成了习惯,习惯于自己在任何方面都优秀,习惯于自己不能有一丝瑕疵。这些‘优秀’让你熠熠生辉,也给你戴上了沉重的枷锁,彻底丢掉吧,活的轻松一点。”
“我知道,所以我要去追他了。”
他看着屏幕笑,笑得恣意又张扬。胡仕达好久没看到陆燃这么笑了,他整个人像是被快乐浸透了,那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喜悦,发自内心的喜悦。胡仕达松了口气,他看着陆燃这么多年和自己较劲,今天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松弛的模样。但是如果他能想到陆燃追人之旅的开端是这么令人大跌眼镜,他会为这口气松的太早而感到后悔。
傍晚的时候,陆燃去敲了601的门,他手里还端着一盘水果,果盘最开始选了那个最精致的,但他觉得有点刻意,又随意拿了个普通果盘。他在挣扎了半天后终于按响了601的门铃,但是家里没人。他想起周逸说下午要去搬行李,应该还没回来。他又回到了自己家,但他坐立难安。他没想到自己缴械投降后仍然兴奋的不行,像个莽撞的少年,急切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喜欢。
他在楼下看到周逸站在垃圾桶旁抽烟的时候,已经是第五次站在那里了。不过,他还没有不理智到把自己变成一个纯粹的恋爱脑,所以他收起兴奋,冷静的靠近那个慌慌张张的男孩,却在那个男孩的不知所措里忍不住给予温柔与安抚。
感情压抑太久爆发的也就特别猛烈,就像决堤的潮水汹涌而来,淹的陆燃找不到方向。他感觉自己今天的表现简直糟糕透顶,他不知道周逸怎么看他阴晴不定的脸,或许以为他有病,而且病的不清。他的高智商在这里没了用武之地,他像个莽夫一样四处乱撞。他还在胡仕达问要不要帮忙时,干脆果断地拒绝了他,追人还需要帮忙,简直是侮辱学霸的脑子。但他现在知道学霸的脑子不是用来追人的。他在房间里转了半天,懊恼了白天的所作所为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打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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