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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立秋二（第2页）

屋子里开着窗，榻上铺着凉席，贞仪穿着宽松的薄褂，头松松挽起，坐在席子上，正陪着妹妹玩。杨瑾娘一只手先去摸了摸小女儿的手和脚凉不凉，另只手抚上大女儿的头脸颊，含泪道：“白日里都未顾得上好好瞧瞧……娘的贞儿怎就长得这样大了？娘险些要不敢认了。”

而眼前所见，分明是大女儿在耐心哄着小女儿，就连那只大黄猫也蹲在一旁耐心地将小女儿够不着的东西轻轻推过去，杨瑾娘瞧见，不禁觉得这一幕可爱可笑。

静仪仰着小脑袋：“阿……阿姐！”

贞仪洗完披着湿推门出来时，天色已擦黑。

春儿端来了十分素净的饭菜，未见一点荤腥油光，家中除了饮食，其余的一切也皆在严格依照着丧俗在操办。

杨瑾娘这才起身，叮嘱婆母好生歇息，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这样的大事，怎能连一句商议也没有……”

侍奉婆母是儿媳妇的头等大事，在杨瑾娘心中，女儿这些年是代她和丈夫在尽孝，也因此她即便心焦女儿的亲事，也未敢贸然催促女儿回金陵。

哪怕王者辅临去前有言，不必依循这些规矩，但如今回到金陵，却还是免不了被随俗。

贞仪看着依旧胆小的阿娘，倾身投进阿娘怀里，伸出双手抱住阿娘单薄的背，嗅着阿娘身上熟悉的气息，心间无比安宁。

“说得什么傻话。”杨瑾娘纠正道：“你在吉林侍奉你大父大母这么久，便是天大的孝心了……”

贞仪的视线则落在了母亲鬓边，那里竟已早早生出了一缕银。

“你们兄弟三个，哎……”

贞仪倒不觉烦闹，橘子甚至觉得她有些蠢蠢欲动。

贞仪心间揪扯，愧疚难当：“阿娘，这四年来，女儿都未能在您身边尽孝……”

是以老太太便留着儿媳说话，问了些家中事，又问了静仪的身体。

看着面前这十四五岁的少女，听着这玩笑话，春儿却不禁眼眶一酸，点头应了声“诶”，对贞仪说：“婢子带着三小姐就在外头廊下玩，小姐有事喊一声就是！”

谚语言，秋后一伏热死老牛，说的正是立秋时节的气温，更遑论是南京城这座数千年祖传大火炉。

这些话传到董老太太耳中时，老太太并无分毫情绪起伏，只点头道：“便依族中之意……落叶归根也是常情常理，我是没道理不同意的。”老太太从不是会因为听了几句难听话、便非要与谁别苗头的性子，那些都是无用的，家中这般景况，往后还需族人们相互扶持，全然不必为了这等身后事再起争执。

这满满当当一匣子小东西，都是贞仪这两年来攒给妹妹的。

不觉间已回到小院前，杨瑾娘擦干眼泪，才跨进院中，往屋内去。

逝者已矣，她已全了丈夫火葬而去的心愿，而在此事之后，她既还活着，那便要为家中尽力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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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仪不禁想，所谓丧事，似乎从头到尾都不过只是在依循生者的意愿行事。

董老太太不是磋磨儿媳的人，她身边有婆子照料，倒也不需要体弱的杨瑾娘来侍奉。但老太太知晓这位儿媳的性情，她若是不让这儿媳在跟前待着，将人撵了去，只怕杨瑾娘免不了要觉得无所适从，倘若再想岔了去，误认为她这个婆母心有不满，再生出不必要的忧思来，恐怕又得坏了身子。

此刻，杨瑾娘站在门内，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儿相处得这样融洽，心间一暖，欣慰又庆幸。

春儿小声说，从天长老家过来的王家族人中有几位长辈，在灵堂中对三位爷颇有不满之辞。

说定此事后，董老太太便与守在榻边的二儿媳妇道：“瑾娘，时辰不早了，且回去吧。”

静仪还在大哭，春儿在旁耐心拍哄，并笑着对贞仪说：“三小姐午后醒来，多半是会怄一怄气的，见只猫儿，见只鸟儿，见只蝇子……都能哭一哭！倘若什么都没见着，那就更得大哭一场了！”

杨瑾娘反抱住女儿，和幼时那样轻轻拍着女儿的背。

橘子在旁照料着静仪。

静仪又小心翼翼地盯了盯橘子，察觉到娃娃的视线，橘子蹲姿乖巧，立时眯起眼睛，敛去属于丧彪的威严，尽显人畜无害的咪咪本相。

立秋的风在窗外慢慢吹着，屋内一片温情融洽。

大家早上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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