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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去小夏家玩,她爸爸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说菜好倒不是因为鲍参翅肚,而是那种浓浓的家常菜的灵巧和鲜香。不过比起美食,更让我们津津乐道的是小夏爸爸对他的爱。
第二天,我们在办公室里齐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艳羡她有个好爸爸:“小夏,你爸好爱你啊。”
小夏惊讶地撑圆了嘴,大声说:“什么啊,我最讨厌我爸了,因为我觉得他不爱我。”
我们气急败坏地开始声讨小夏的狼心狗肺、不识好歹。小夏噘着嘴说:“你们从哪儿看出来的他好爱我?小时候,他因为工作有好几年都不回来给我过生日,我干什么他都不夸我,就会说‘还行’。奶奶留给我的房子也让他做主先借给了舅舅和舅妈结婚用了。”
“可是你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满眼笑意地看着你,目光随着你所在位置而移动。你进厨房的时候,他都是马上挡在你面前,生怕油点火星溅到你的身上。”我先说了自己看到的。
“他还不让你洗碗,说家里的热水器这两天不好使,水太凉。”同事接着说。
“你送我下楼的时候,叔叔还追出来给你送大衣……”
小夏一下愣住了。显然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呆呆地坐着,然后红了眼圈,慢慢地低下了头。
是啊,我们总被那些不合心意的事情蒙蔽双眼,耿耿于怀父母的某次责难,然后把这些记在心里,事事比照、时时翻看。于是他们的关心变成了唠叨,体贴变成了负担,爱变成了深泉暗涌,视而不见。
2
今年是我和老公认识的第17个年头,我们相知相恋了221个月,6205天,148920个小时,爱情早已风干在细碎烦琐的一茶一饭。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常常一天也打不了一个电话,最近一条短信是上个月发的,微信还停留在三天前让他接孩子的页面。
我们有时聊天,有时沉默,在不同的房间做着各自的事情,有着完全不重合的爱好,惊喜和激情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近几年,我们对特殊的日子不再敏感,常惊呼又忘了结婚纪念日,连彼此的生日都不再用心操办。
平淡的日子里我感受不到多强烈的爱,就像两个结伴出行的登山者,一前一后地穿行在深谷密林中,平坦的路上各行其道,陡峭坎坷了就拉上一把,不累的时候你追我赶,疲惫的时候一同歇下。然而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想去看什么?还要走多久?没有人知道。
去年元旦前,好久没聚的大学同学邀请我们去郊区的度假村滑雪。那天晴空万里,是少有的好天气。我们几个租上滑板和手杖,颤颤巍巍地准备上山。
老公始终不放心我的技术,不想让我浪费时间瞎比画,执意花钱给我请了个经验丰富的教练。师傅宅心仁厚,从讲授原理、分解动作到实战滑坡一路尽职尽责,在他的带领下,我顺利地掌握了基本要领,似模似样地操练起来。
等到日落西山,我们准备收拾东西回酒店,我赶紧跑回设备室想向我的教练道别,顺便再次致谢。他正在整理器械,看见我笑眯眯地说:“学得不错,下次来还找我啊。”
我连声说那是当然。
临出门的时候,他挥着手说:“你真幸福,你老公可真够爱你的。”
“啊?”猝不及防的话题让我瞬间愣在了那里。
“他鞍前马后地给你找鞋号、取手杖,还一再嘱咐我一定要注意你的左脚,因为你练瑜伽的时候曾经肌肉拉伤。”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没发现吗?他总在你的前后紧张兮兮地滑行,眼睛总是盯着有你的方向。”
我低着头沉思,好像是这样。朋友们都去了后面更高、更刺激的滑道,可是老公一直陪着我这只初学的菜鸟。几次踉跄,他总是第一时间赶来帮助。可是这一切,若是教练不说,我竟全然不知。
“怎么了?”老公一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没事吧?我在外面等了你好久。他们几个想去吃日餐,你想吃吗?不喜欢咱们就号召他们涮火锅。”
我看着鼻头冻得通红的老公,鬓角已生出几根白发。可是这些年我却丝毫没有在意过彼此的改变。
我们都老了,爱情发酵成了婚姻,蒸发的是敏感、激情、迷恋,留下了责任、道德、约束,那些承载着青春记忆的小舟早就在岁月的长河中越驶越远。太习惯对方,习惯他说话行事的语气、腔调、方式、力度,却忽略了其中的温暖和深情。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张永远也刷不完的公交卡。用了两年多,里面永远都有钱。余额刚变成个位数,没几天就又被他偷偷充进了100元。
还有那次,因儿子乱拨电话而发现“脑袋都是你,心里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大城里好甜蜜”是他为我设置的专属铃声,他一听就知道是我的电话。
还有一到出差,他就会提前把整个冰箱塞满。嘱咐我不要总吃快餐,膨化食品更没有营养。
去陌生的地方开会,他都尽力去接我,即使赶不及,也一定先帮我查到行车的路线。
看,那些别人不说我们就察觉不到的深爱其实一直围绕在我们身边,可是我们的目光总伸向远方。对别人给予的一丝帮助都感激不尽,念念不忘,却看不到父母和家人对自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辛勤付出。
不要等到别人提醒,才发现那份深爱。不要因为习以平常就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心存感恩,不仅仅对那些施以援手的路人、肝胆相照的知己,更要对遍尝人生辛酸与沧桑的父母和奋力打拼为你遮风挡雨的爱人,他们把苦与累、愁与悲咽下,不求你的回报,但至少你应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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