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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青不知道沈洲是怎么说服宋涸的,总而言之,宋涸的神情看着不像是来放松的,臭着一张脸好像很不情愿,但又很听话的样子,搬东西搬得十分勤快。
林港市距最近的海滩也有些远,开车要开两个半小时左右,这天是个阴天,偶尔会从云层里漏出几线太阳光,透过车窗看外面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小长假接近尾声,游客们该返程的已经在路上了,再加上是阴天,海边的人相对较少,就是风有些大。
从车厢上把东西都搬下来,安置遮阳帐篷、铺野餐布、撑开折叠桌椅、摆放食材、拼装设备、点一次性炭火、拍摄素材……
忙碌了大半天,头顶厚厚的云层暂时破了个洞,放了会儿晴。沙滩上的游客散落在各处,这种天气也依然有下水游泳的,还有些放风筝的、堆沙堡的、打沙滩排球的,沈洲咬了口铁板鱿鱼,半口调料半口沙,心说还不如放风筝。
视频拍出来再加点滤镜,陆以青的粉丝确实大饱眼福了,不过还是劝他们不要效仿了,看看就得了。
短暂漏出的阳光还没被云层遮完,正好洒落在海面上,金灿灿波光粼粼的,被阴郁的天气衬托得愈发耀眼,沈洲望着那一小片浮光跃金,不合时宜地想起之前跟在宋祁背后看的夕阳。
大海啊大海,嵌在鳞次栉比城市群的边缘,辽阔无际,看多了繁杂人群的双眼突然间接触到它的浩大,会忍不住停下来思考一番,不过想的东西也和大海一样漫无边际,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终点。
那天宋祁望着海上夕阳在想些什么呢?和沈洲当初躺在寝室床上发烧时想的一样吗?也有一瞬间觉得活下来比活不下来更需要勇气吗?
一旁的陆以青开了两瓶罐装啤酒,分别递给了沈洲和宋涸,怂恿他们喝一点,说他早上炸的小黄鱼儿简直是下酒神器,自己待会儿还要开车,只能便宜他们了。
宋涸小时候可不是什么乖学生,他也想知道宋祁的容忍程度究竟能到哪个地步,所以打架喝酒信手拈来。现在宋祁不在了,他也已经长大了,没了做坏事的目的和动机,反而能够坦诚,想喝也就喝了。
沈洲也兴致盎然,还一厢情愿地跟宋涸碰杯,后者嫌弃地想撤开,没躲过,两只铝罐子一碰,不算清脆的一声“当”,二者都能感觉到液体在罐子里晃悠,擦碰的指节温热,指腹却是铝制罐子的冰凉。
风稍稍大了些,沙尘飞扬,迷了双眼,沈洲光洁的额头上扫过飘动的碎发,眼睛半阖起来仰头灌酒。
宋涸是看不明白沈洲的,刚刚他望着海面的神情安静得不像平时的他,现在他跟自己碰完杯,仰起头喝酒,下巴尖朝着自己,喉咙拉成一道弧线,喉结滚动,显得迫不及待又洒脱。
宋涸也学着他仰头往嘴里倒酒,弥漫口腔的液体味道还是一如往常。
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大概在徐一玲还没生病前,身高还屈人一等的小孩急于装作大人模样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那个时候的宋涸已经厌倦了父母的宽容,不再为自己从不像同龄人一样处处受限而庆幸,他企图证明自己是被圈养着的,不是非游荡而胜似游荡的野马野牛,或者自由生长不加修剪的一棵野草。
远处的天空有一只不断挨近的风筝,在风里起伏,被看不见的细线牵引,底下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追逐,看起来像母女。她们在沙滩上奔跑,沿着海岸线从远处朝这边跑来,脚下沙尘飞扬,笑声连成一片。
沈洲正咬着小黄鱼盯着空中愈来愈近的风筝看,忽听一道稚嫩的嗓音在远处唤他:“沈洲叔叔!”
放风筝的小姑娘拉着母亲的袖子兴奋地往这边指:“妈妈!是沈洲叔叔!”
她母亲闻声望过来,与帐篷里的沈洲对视一眼,笑起来,低头捋顺小姑娘被风吹乱的刘海,说:“咱们过去打个招呼怎么样?”
沈洲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江秋月,有些惊讶,看母女俩忙着把天上的风筝收回来,他两口嚼完了手里的小黄鱼,起身出了帐篷,主动过去打招呼。
“沈洲叔叔!”小姑娘上来一把抱住沈洲的大腿,刚看他吃东西嘴馋了,嘻嘻哈哈地问他,“你刚刚在次什么哇?”
“叔叔在吃好吃的,”沈洲把她抱起来,逗她说,“非常好吃的炸小黄鱼儿,心心要吃吗?”
“要吃的要吃的!”心心一个劲儿点头,急迫地转头朝帐篷方向张望去,陆以青和宋涸正好从帐篷里出来了。
“就你嘴馋。”江秋月嗔怪地看了心心一眼,风筝的线已经收拢缠好,她笑着同沈洲点了点头,二人一边说着真巧,一边朝帐篷方向走。
陆以青站在帐篷面前朝她伸手:“竟然能在这儿遇上,真巧啊,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沈洲的朋友陆以青。”
沈洲的呼噜是从一家名叫“咪汪之家”的宠物店里领养的,陆以青曾听他说起过,后来还跟着沈洲一块儿去店里看过一次,想问问店里有没有杜兵或者罗威纳。那家宠物店的老板娘就是江秋月,听说是一位离异的单亲母亲,女儿今年五岁,小名叫心心。
“当然记得了,”江秋月握住他的手,“我趁着假期带心心过来海边放风筝,没想到你们也在这儿度假,确实很巧哈哈哈。”
她注意到一旁干站着的宋涸,两拨人的关系还没熟到可以过问对面生面孔的地步,想来也都是朋友或者亲戚,大概率之后也不会再遇见。出于礼貌,江秋月还是大方地同他打了个招呼:“小帅哥你好啊,野餐怎么样,好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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