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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知命不忧14（第2页）

“来者何人？”

年轻人双手插在衣袋里，走到了二楼平台的尽头：“替人消灾的。”

众神之末，离年轻人最近的一尊巨神向前迈了一步，它垂下带着金盔的头颅俯视着年轻人，宛如危危巨石吊在人的头顶，随即又把视线移向了他身后的殷洋。

“贱妇——”

未等无名神说完这句话，一直和声细语的年轻人突暴起，巨神顺势张开五指压下来，窗扇大的手掌呼啸成风，硬碰硬地和年轻人撞到一起，而两厢对撞之后，却没有发生预料中的轰破碎，只有一声宛如飞蛾撞在灯罩上的扑打声沉闷地混在风里，轻飘飘地，未能阻碍手掌一丝一毫。

当巨神威严的面容忍不住得意时，它以为已经糊成一片血肉的年轻人却穿透了它的手背，重重踢在了金盔上，金盔带着嵌在齐上的一枚铜钱一起崩碎。

巨神向后跌倒，它的身躯虽庞大，却不笨拙，反而极灵巧地变换步伐稳住姿势，挥舞长戟甩向年轻人。这一次交锋让在场者全部看清了真相，只见那虎虎生风的长戟正中年轻人的腰际，而戟尖碰触到年轻人时，却意外飞掠而过，好似击中了一道不存在的幻影。

年轻人轻盈地穿过长戟，向前伸出右手，玉杆似的指节末端是五枚金色的指甲，那金灿灿的颜色从半透明的指甲上流下来，在食指的指背上聚拢成红豆大的一滴，液滴中凝结成无数微末的齿轮与锁环，后又拼接成一只小巧的蜘蛛。蜘蛛从他的右手蹦到左手，两手之间便拉开了一条纤细的蛛丝，他把蛛丝兜成一圈套在巨人的脖子上，手指轻弹，让小蜘蛛落到塔顶，自己则踏着巨神的肩膀翻身落回了二楼平台。

蛛丝落在人的皮肤上都难以察觉，更何况落在巨神土石般粗糙的身躯上，因此起先它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片刻之后，它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栗，地板破碎，地基塌陷，木石滚入幽深的洞穴，巨人庞大的身躯随之坠落，那轻飘飘勒在脖子上、几乎没有感觉的蛛丝偏在这时候起了作用，这条纤细的线以远超常识的韧性勒进了巨神的脖子里，切豆腐般容易的割开了它的咽喉。

巨神不由自主地丢开了手里的兵器，胡乱挥手想要抓住头顶的线，结果被锋利的蛛丝斩断了十根手指，幸而命悬一线的时刻，它忽想起了自己会飞这件事，扑腾几下腿，好不容易在空中稳住了身形，但蛛丝不断，它逃也不是战也不是，只能用手腕托着摇摇欲坠的头颅，悬在空中。

雪花从塔顶的漏洞飘落，奇迹般悬停在半空，借着微弱的雪光观察，才能看见是一条细线拦住了雪花的去路，不知几何时，楼里已经张开了千丝万缕的细线，恰恰穿过每尊巨神眉心的铜钱，任何稍微大一些的动作，都可能割裂铜钱。

“你既不会说话，那就不必说了。”

年轻人摊开手掌，小小的蜘蛛吊在一根丝线上从天而降，落回掌心，重新溶为五瓣金色的甲片。

他弹着指甲，继续道：“外面蹲你们的都是得道的神仙，凭各位这点儿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就别丢人现眼了。可怜各位靠采补活人的气运，苟且保住魂魄百年，可真不容易啊，如今断了采补的途径，还能在这些泥捏的空壳子里苟延残喘多少天呢？唉，我特意来给你们指一条活路，但你们要交出三生石和敲心鼓。”

这两样东西大概极重要，巨神想也不想便回驳：“你休想！”

“休想？”年轻人眉梢一挑，蛛丝猝绷紧，铜钱悉数碎尽。

铜钱是转换傀儡的法门，没有铜钱，它们就只能暂居于泥胎，现在外面正游荡着几个恨不能把它们一网打尽的敌人，晃着如此张扬的傀儡，显哪都去不了。

他耐着性子说：“我给你们的选择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你们留在婆娑，他们就一定有办法把你们找出来杀了，根本躲不掉的，但只要交出三生石，无论你们曾经做过什么，这道劫数我替你们抗了。”

雪越下越大，雪花片片落进塔顶，被纵横交错的蛛丝分界之后，最终在洞穴底部铺成了一个复杂的对称图案。年轻人从衣袋里拿出一只缠着某种生物筋腱的玉璜，下方的图案立刻溢出淡绿的雾霭，袅袅吹向那只玉璜。

“这扇门通往圯世界，那里灵气稀薄，不足以诞生生命，仍旧呈现着混沌初开的一片荒芜，是个没什么意思的地方，但好在足够安全，以你们的能力，暂且躲上二三年不成问题，二三年后风声松了，你们便可以自在来去。”

“即使你说的是真的，那里一无所有，我们又靠什么活过那二三年？”

年轻人张开双手：“这不简单嘛？各位上仙彼此取长补短，相濡以沫，总归能留下一星半点阴司火种继承大统。”

通俗点说，就是互相吃。

“那么，请问诸位是选择必的死亡，还是缥缈的希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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