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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春天到了,迎春花谢去了满枝黄瓣,蹿出了碧绿的叶片。我多年不住校以后,又重新回到学校,住进了宿舍。因为我和爱人、儿子组成的小家庭离学校太远,而在这个春天里我又有着那么旺盛的工作热情,因此,我决心每周只回家两次,其余的晚上都在宿舍里悉心备课。我回校住了几天以后,才又注意到魏锦星的那间宿舍,依然是素净的白布窗帘,依然是“闲人免进”式的气氛。只是窗外的杨树粗了许多,晚风一过,叶片的摩擦声更响,使人想起流动的涧水,从而进一步联想到逝去的岁月,而生出万千的思绪。
我轻轻走到那株杨树前,伸手摩挲着树皮,仰头望去,星星从叶隙中闪烁出神秘的光芒。我想,这真是一件怪事,十多年来,宇宙中发生过多少巨变。就在我们生活过的这片大地上,曾经席卷过多么惊心动魄的政治飓风,然而这间8平方米的小屋里,却仍旧保持着可以想见的特有状况。
我忽然觉得,魏锦星多么值得怜悯。我们毕竟有了个小家庭,尽管房间很小,生活也艰辛,但有老婆儿子,得享天伦之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可是,当我在树下背着手踱了几步,我又突然想到,也许,从魏锦星的角度看我们,倒是我们更值得他去怜悯。他毕竟敢于在抽屉里保留一张那样的照片,在心灵深处维系一股个人的柔情。而我们,比如说我吧,这些年来连日记也不记了,同亲友通信,也按随时可能被用大字报公布的标准来写,因为我目睹了太多这样的事例。我已经习惯于按“安全”而“规范”的方式说话、办事、与人交往;说老实话,我是没有勇气在自己的生活中,保留类似抽屉底上的大照片这种东西的……
陡然,魏锦星屋里的灯熄了,银色的月光,泼泻到他屋外的院落里,使人如处纯净的冰壶之中;沐浴着这清朗的月光,我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魏锦星并不怪啊,应当说,他是一个非常、非常正常的人……
万万没有想到,他那刻板而不为人理解的生活,有一天突然起了很大的变化。
这天我正坐在宿舍灯下批改学生作业,忽然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竟是魏锦星。他进得屋来,搓着手,塌陷的眼窝里,眸子闪着奇异的光彩,满面为难之色,嗫嚅地说:“老彭,你看,能不能……这几天你回家去睡,让我,我来你这儿暂住几天……”
可以当然是可以,但魏锦星竟然要打破他的生活常规,“下凡”到我这个凌乱不堪的宿舍里来借住,真让我难以想象,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老家来了个亲戚,要住几天,所以……”
原来是这样,我立即让出了一切:屋子、床铺、被褥……我对他说:“你尽管住吧,我反正有自己的家!”
当我离开学校时,路过他的宿舍,只见窗帘上映出了一个妇女的身影,屋里传出她和一个孩子说话的声音。这是魏锦星的什么亲戚呢?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啊……
魏锦星的亲戚很快成了全校教职工注视的物件。是一位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妇女,矮矮的,没有什么腰身,脸庞瘦瘦的,眼角鱼尾纹很明显,看上去很憔悴。她早出晚归,所以露面的时候不多。大家看见得最多的是她带来的那个男孩,看样子有五六岁的模样。她吆喝他“小三”,可见是她的第三个孩子。每天一到中午,大家就看见魏锦星到食堂给孩子打饭,每回总要买上两个肉菜;他把饭菜送回宿舍,亲手照料那孩子吃。那孩子很淘气,总要端着大碗,跑到屋外来吃,吃的时候很贪,腮帮子鼓起来半天平不下去,嘴角往下掉渣儿。
有一天傍晚,我正要回家,远远看见魏锦星拿着一条纸蛇,蹲在杨树下,噗噗噗地吹着,逗弄那孩子,孩子咯咯咯地摆动着小手笑着。这个镜头令我很是吃惊。我回想起来,1966年同受“群众专政小组”专政时,我曾和魏锦星一起被关在生物标本室里待了好多天。什么鸟呀兔呀一类的好看的标本,早被洗劫一空,剩下的只有人的骷髅骨架和几种蛇的标本。他并不厌恶骷髅架,却特别怕蛇,即使是泡在药水里的瓶装标本,他也总要远避三米以外,还屡屡指着蛇对我说:“我恶心,我恶心……”可是,此刻面对他亲戚的这个孩子,他却不厌其烦地吹着纸蛇。那孩子显然顶顶喜欢这个形象逼真的玩具,一见纸蛇伸缩蠕动,便拍手笑着,两只眼睛眯成两条小缝。看见孩子笑,魏锦星便也笑,脸上笑纹抖动,嗓子眼里还乐出声来。说实在的,这种笑法,我和他同事近二十年,还是头一遭看见。
“真是怪物!”小余在我耳边这么评论。
“唔。”我竟不由自主地应和着。
有一天,放学以后我和小余同路骑车回家,他又向我开始了“小广播”:“嘿,你知道魏锦星那亲戚是干什么来的吗?是来北京上访的!据说她丈夫直到现在还被关着。你知道这些天魏锦星备完课净干吗吗?帮那女的改上告信呢?……你仔细琢磨一下吧,这女的那脸庞,跟他抽屉底上的那张大照片,是不是有点像?……”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生了很大的气,瞪了小余一眼说:“你净琢磨这些个干什么?”
可是,回到家里,我的心却好久踏实不下来。是呀,那妇女的脸庞,猛瞧上去当然和那照片上的姑娘并不一样,但细细考究,的确有着某种消除不尽的同一神韵。难道……
十多天以后,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魏锦星在众目睽睽之下,送那母子去火车站。那妇女神色黯然,显然是上访暂未获得成果。小孩却很高兴,一手举着咬掉一半的糖葫芦,一手抱着辆一尺长的玩具汽车。魏锦星提着大包小包,神色泰然,如过无人之境,陪着他们走出了校门。
有人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窥视他们的身影,有人在檐前、树下互相努嘴、打手势,表达着对魏锦星的评价,但并没有几个人公开议论这件事。
这件事结束以后,一切似乎又复归旧态。魏锦星每日白天同我们一样辛勤地工作着,每日晚上回到宿舍,除了备课和批改作业,他还干些什么呢?不得而知……
再回到评选优秀教师的事儿上来。
我把头一回开会的情况汇报上去以后,党支部书记周大姐皱皱眉头说:“怎么会只有一个人提魏锦星呢?”
我说:“多半是大伙觉得他怪,不讨人喜欢。”
周大姐沉吟着说:“还是要看工作做得怎么样嘛。”
于是开了第二次会。周大姐来参加。这回我带头发言,提名魏锦星为优秀教师。
没有人发表反对意见。但是在集中人选的过程中,只有吴老师和另外两位中年教师把魏锦星列为第五名,其余同志所提出的五个人中,都不包括魏锦星;当选的五个人当中,平心而论,起码有两位就教学成绩而言,实在明显地逊色于魏锦星,可是强扭的瓜不甜,看来只好如此。于是我打算结束整个评选工作,环顾了一下全室,例行公事似的问:“同志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小余在我身旁小声催促着:“成了成了,谁争这个名誉。”
可是,坐在角落里的魏锦星突然发话了:“我说几句。”
大家都不禁有点吃惊,全不由自主地把脸转向了他。
魏锦星那黝黑的皮肤本来是难以令人觉察出泛红的,但此刻你可以看出,他的脸确实涨得通红。他眼里闪着一种执拗、渴求交织的光芒;停顿了一两秒钟,像下了多么大的决心似的,他终于用低沉的声音说:“这回参加评选优秀教师,我很高兴。有的同志当年错划成了‘右派’,有的同志背了好多年的历史包袱,现在都解脱出来了,工作有成绩,大家在评议里都给予充分肯定,这有多好。这样落实政策,我很拥护。可是,能不能给别的……别的东西……落实政策?……”
全场哑然,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魏锦星突然顺下眼皮,摆了下手,不再说下去了;只见他的喉骨上下搐动着……
散会后,我随着周大姐往党支部办公室走,周大姐眉峰攒聚,双眼仿佛凝视着远处,低声地问我:“你知道魏锦星要说的是什么吗?”
我突然感到,仿佛是银幕上的画面陡然从模糊变为了清晰,并且推成了一系列特写:大幅的姑娘头像、8平方米小屋的窗户、当年团支部的整风会上蜷缩在沙发上的魏锦星、“我恶心”和随之打来的铜头皮带、狮子般地扑向大字报和撕裂人心的惨叫、远道而来的女客和她的眯眼睛娃娃、由蜷曲到伸直的纸蛇、给母子送行的场面……我觉得一个意念已在心中形成,于是,我用肯定的语气回答周大姐:“他是问,能不能给性格,特别是给比较特殊的个性,落实政策?我还要替他补充:一个人在努力为祖国的繁荣富强而工作的前提下,能不能保留一点个人的东西,比方说,能不能有一点个人的秘密?”
周大姐用力地点着下巴,深沉地说:“是呀,多少年来我们的政治生活不够正常,‘左倾’灰尘污染了多少人的眼睛,容不得魏锦星的性格和他的个人秘密,这只不过是小小一例罢了……看来,充分调动每个革命群众的社会主义积极性,真正形成既有统一的革命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的局面,该做的工作还很多……”
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党支部办公室门前。这时,我看见檐下的冰挂正在阳光下融化,一滴一滴的水珠落到阶沿上,正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1979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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