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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刚下早班,车间主任魏师傅就把我叫去了。
我随他走到用三合板隔出来的、当作办公室用的车间一角。魏师傅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咦,他怎么呈现出那么古怪的一种表情,仿佛他突然不认识我了,或者我犯了什么错误……我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你呀你呀,好一个孟小羽!”魏师傅线条刚毅而皮肤粗糙的方脸盘上,一双不大而放光的眼睛里流露出失望与关怀的复杂表情;他晃动着裹满老茧的右手食指,喃喃地说:“没想到你也搞起对象来了……你还早啊,急什么呢?等你到了亚梅的岁数,我给你介绍个顶呱呱的——你希望什么样的,到时候尽管告诉我好啰!可你现在……”
我好纳闷。谁向魏师傅“告密”了?难道是我自己不谨慎泄露了“天机”?似乎都不是。于是我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说:“瞧您都说了些什么呀——没有的事儿!……”
魏师傅先是缓缓地摇头,然后叹了口气,随之从工作服胸兜里掏出个对折的信封递给我:“传达室老葛送报纸时候一块捎进来的——那小伙子连邮递员都信不过,亲自把它送到传达室来啦!”
我慌忙接过封口处粘得死死的信封,一见信皮上那熟悉而亲切的字体:“孟小羽亲启”,心口那儿就像装上了个马达,而且顿时就觉得脸颊在往外放热。我撕开信封,只见信纸上头简简单单地写着:“买到大华电影院三点一刻的票——《霓虹灯下的哨兵》,千万别晚。”我本能地伸腕一看表:两点过八分!又本能地一转身,正要往外迈步,身后传来魏师傅威严的咳嗽声,于是,便扭回头诚恳地对他说:“魏师傅,您放心——我明天把什么都告诉给您!”
魏师傅显然不可能马上对我“放心”,但是我却对魏师傅一百个放心。我理解魏师傅的心情。他对我们车间“”当中陆续参加工作的八个青工思想上的指引、工作上的帮助、生活上的关怀,简直可以写成一本厚厚的书。我们当面跟他顶过嘴、犯过倔,背后却简直找不出一句埋怨他的话来。
我匆匆忙忙地跑进更衣室。别人都走了,只有亚梅还在仔细地用小立体梳,对着更衣室里唯一的一面缺了角的长方镜子梳头。在我们车间的八个青工里,她是年纪最大的,这一九七八年一到,她就该满二十八岁了。她正在公开“搞对象”——谁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连前几年把她管得紧紧的魏师傅,半年前还给她介绍过一个小伙子呢。她见面后很满意,只是后来了解到这小伙子母亲有慢性病、弟妹又多,便“拉吹”了;现在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最满意”的,那优点这些天连我都能倒背如流:“大学毕业,工资不用分给家里,个人还有几百元的存款;会木工活,为准备结婚已经陆续打好了大立柜、一套沙发和一个一头沉书桌;单位有宿舍,据说很有可能分到半个单元;表姐是文工团合唱队的,所以看演出很方便……”
我几下换好衣服,挤过去对着镜子用手抿了抿鬓角。这时亚梅一把抓住我,附在我耳边兴奋地说:“嘿,赶明儿你想照相,甭客气,跟我说一声好啦……他有架海鸥牌的,装一二〇胶卷……”
我微微一笑,想说几句话,可是没说又咽了回去。我想说什么呢?想问她:“他个人究竟怎么样呢?你摸透了吗?你——爱他吗?”我想,归根结底,你亚梅不是嫁给照相机以及那许多东西,最重要的是他本人——你要跟他度过今后的一生呢。倘若他一旦没有了存款折、大立柜、照相机以及许多现在吸引你的东西,你将怎么同他生活在一个屋顶下呢?
我怕亚梅伤心,我没把这话说出口。况且现在我也没有时间。可是亚梅并不轻易放跑我,她神采飞扬地从提包里取出一条拉毛大围脖,抖开围到头上,硬挽着我胳膊往镜子跟前凑,兴奋地睁大着双眼皮的鼓眼睛,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问我:“怎么样,配得上我这件呢外套吧?”
说实在的,我吃了一惊。洋红的拉毛围脖配宝蓝色的呢外套,撇开我个人的口味不论,十个人里怕得有七个要说刺眼——可是我这个团小组长不应当在这类非原则性问题上去干涉一个同志,便含混地点点头说:“嗯啦。”
当我终于摆脱了沉浸在幸福感当中的亚梅,登上开往大华电影院的电车时,已经是两点二十五分了。
二
我坐电车从来不坐座位——即便有空座位也不坐。一九七六年十月以前,“”把社会风气搞坏了。不少同我年龄差不多的青年,上车不排队,坐车抢座位,自己坐在位子上,旁边站着一位颤颤巍巍的白发老大娘,或者是一位抱孩子的大嫂,居然可以无动于衷。他们为什么会丧失了起码的道德观念?我心里常常发痛地思考这个问题。七六年八月,正是唐山震灾发生后不久,有天下班我上了电车,发现一个留小胡子的青年人坐在单座上,他身旁一位神色疲惫的老大爷吃力地抓住吊环,仿佛随时可能晕倒。“小胡子”不时翻眼瞥瞥那位大爷。——他那表情,分明是嫌厌老大爷不够整洁的衣裤险些蹭着了他雪白的混纺衬衫,不光是我,周围的几位乘客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鼓起勇气命令“小胡子”让座,忽然,一个沉着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来了:“同志,请你站起来,让这位老大爷坐下!”
我抬眼望去,发命令的也是个小伙子。他穿着一身看去很和谐的灰色衣衫,宽宽的肩膀,阔阔的额头,细黑修长的眉毛下,双眼闪着钻头般有力的光芒。
“小胡子”抱着双臂,满脸不屑的神色:“我不让。又不是我一个人坐着,谁爱让谁让。”
这时候老大爷开口了:“算了吧,我站着行呀!”
倒是另一个座位上一位花白头发的妇女站了起来:“您坐这儿吧!”
老大爷叹了口气,坐下了。事情似乎也就过去了。
可是发命令的小伙子仍然目光灼灼地望着“小胡子”,用听起来心平气和的声调问:“你能不能讲讲你的道理——为什么不给老年人让座?”
“小胡子”立即耸着身子,理直气壮地吵了起来:“凭什么给他让座?我知道他是不是地富反坏?你要想坐叫声‘哥儿们’,甭假门假事充好人!……”
胡搅蛮缠的人我也见过一些,可是像“小胡子”这号“高质量”的,倒是头一回碰上。周围的乘客大概和我的心情也差不多。大家都愤怒地瞪视着他,有的还出声叱责:“真不像话!”……
我两眼紧盯着引起我好感的那个青年,他眉毛跳了一跳,一句一顿地对“小胡子”说:“总有那么一天——你要后悔的!”
电车到站了,他在人们钦佩的目光下下了车。我从车窗里望着他那厚实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为止。当晚在日记里,我记下了他留给我的强烈印象。
后来我发现,每当我上中班的时候,便很容易在电车上碰到他。他总是一上车便站到车尾角落那儿,掏出一扎外语单词卡背着。他在哪个工厂工作,或许他是个技术员?有一回,那已经是揪出“”以后,一九七七年开春的一天,他上车站到“老地方”以后,从兜里掏出来的不再是厚厚的单词卡,而是一本夹着铅笔的袖珍外文书。他翻开书,用铅笔轻轻点着,翕动着嘴唇,不顾车行造成的身体摇摆,专心致志地读了起来,因此我猜想他大概是某个研究所或设计院的“后起之秀”。
这一天下着毛毛细雨,那个时间电车上人不多。车上空出了好几个座位。售票员招呼我和他——只有我们俩站在车尾那儿——“同志前头坐吧——小心拐弯站不稳。”
我微笑着拒绝了。如果说,前几年我那坚决不坐座位的心理状态中,还包含着对“”造成的坏风气的一种挑战成分的话,那么,现在仅仅只是一种习惯了。
售票员是个乐乐呵呵的胖大嫂,她直率地望着我和他,笑着说:“一对怪人!”
这时候,我和他才有了头一回对视。他微笑地望着我,一双眼睛仿佛在问:“难道你也有上车决不坐座位的习惯?”我耳根那儿仿佛爬上了蚂蚁,忙把头低下来了。
打这回以后,他上了电车见到我,便浮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还是靠在车尾一角读他的外文书。
据说真正的爱情有时会开始在一个偶然事件上。但细想起来,偶然当中往往体现着必然……四月中旬,《毛选集》第五卷开始正式发行的那天早晨,当我跑拢王府井新华书店门口的时候,等着买书的队伍已经老长老长了,我后悔自己没有更早到来,同时禁不住用眼睛在队伍中搜寻熟人——不是想“加塞儿”,而是侥幸地想:每人许买两本呢,也许,能说服熟人把买到的书给我分一本——就这样,我在第二十六个位置那儿发现了他,而他也恰好一眼看见了我,当然,我们同时都微笑了。
“你看,我来晚了……”这是我对他说的头一句话。
“不要紧,我分给你一本好了。”他爽快地回答。
就这样,我们“正式认识”了。当我和他一人拿着一本包着粉纸的五卷,走出新华书店时,不由得随意交谈起来。我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长安街上。当我听他说上午也恰好休息时,心里别提有多愉快。我们互相询问着:给周总理灵车送行那天,你来了吗?站在什么位置?悼念周总理的诗集买到了吗?你最喜欢哪一首?你最早听到揪出“”的消息是在什么时候?当时正在干什么?高兴成了什么样子?……啊,原来他和我有着那么多共同的情感,共同的想法,真愿意跟他这么一直谈下去。可是,当走拢东单十路汽车站时,他站住了,简单地同我告别说:“我要上这个车。有点事得去办。”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句什么,也许是“谢谢你帮我买到了书”,也许是“好吧,遇上你我很高兴”,反正,当他乘坐的公共汽车远去时,我忽然变得那么怅然若失,而又那么心旷神怡。我抬起头,望见澄碧的晴空衬托着白杨树那饱含汁液的枝丫,上面的穗状紫花已快落尽,带茸毛的小叶正在春阳下闪着嫩绿的光泽……我意识到,那期待中的、神秘的、难以向哪怕是最贴近的人诉说的感情,终于袭上了我的心头。
第二天,当我们在上班去的电车上再次相逢时,除了互致微笑以外,自然而然地交谈了起来。
“你也学外语吗?”他掏出一本英文书拿在手中,亲切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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