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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2页）

“小青啊，没关系的，我家女儿也很好相处的，再说你肯定要跟你妈妈的啊。”意思就是你不跟你妈谁养你，你去哪里。

祝希青沉默着，所有人都沉默着。电视上的春节联欢晚会不断重播，笑声和歌声从电视里传来，但餐桌上的人往往最活跃的现在都沉默着，没人再守在电视机前看，十二点林生没再带着两个小孩出去放鞭炮，没人再熬夜，没人拉着大家打牌大战三百回合。

钟仁涛吃完饭就回去了，临走之前和唐英说：“你好好和孩子说啊。”唐英帮忙收拾完碗筷也带着祝希青回去了。

……

“你是不是成心不想我好是不是。”一回去唐英坐在沙发上，祝希青站在客厅中间，一句话也不说，唐英每次看到祝希青沉默的样子就生气，拿起扫把就准备往祝希青身上打，他穿的很厚，唐英打了几下，祝希青一下摁住即将落下的扫把。

抬头看着唐英的眼睛，“把我放在这里，别再管我了，过好你的人生。”少年的眼睛里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看不出留恋，看不出愤怒，只是淡淡的。

唐英这一刻才意识到，从前他还带有怨恨和可怜的眼神看待自己的时候，那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的母亲，而现在，他就好像在看陌生人。

她泄下气来，现在充满了疲惫，“我想要一个家而已，过得幸福一点而已。”

“小青，我终究是你的母亲。”

......

祝希青闭了闭眼睛，狠狠捏着手，回房间去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外面两三点还有人放烟花，光一闪一闪的，祝希青就这样想了很久，六点钟还是有人在放鞭炮，他直接起床了。一夜没闭眼使他有点恍惚，可是只要闭上眼睛他就忍不住去想离开这里的情形。

离开了该怎么办？他不能再和林珺一起上下学，她在学校被同学排挤的事情她还没告诉他，从此以后年级排行榜上他和她的名字不会再并列，他还没能和她一起度过一个夏天……

好不容易.....

祝希青缩了缩身体，晚上止不住地咳嗽，头脑发晕，心慌到一闭上眼就是再也不见，一闭上眼就是另一个家庭，一个他不该在那里的家庭。

……

“怎么不叫我，吓我一跳。”林珺一睁眼，祝希青就坐在电脑桌前，逆着光看着自己，

“没事啊，还早啊。”祝希青笑了笑坐起来，声音越发地哑了，手撑在椅子两边，懒懒地坐着，林珺侧躺着看他，中间隔着两米多，逆着光林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听他的声音，林珺心里不是滋味。

良久，林珺的眼睛又闭上了，她转身背对着他。

“我或许真的要和我妈走了。”

“那还回来吗？”

祝希青沉默着。

林珺多想说，你凭什么一定要跟着她组建新的家庭等等之类的话，她想讨厌唐英，她想责怪她，责怪她为什么不能多爱他一点，可林珺哪里有资格，哪里能站在第三视角对别人指手画脚，但13岁的林珺就是讨厌，她讨厌大人到极点了，就在那时。

但最后她只是背对着祝希青说：“我家就在这里，你可以随时来。”

“好。”他捂了捂脸，沉闷着说了句。

……

大年初二，爷爷奶奶没开店，一家人一起吃早餐，林珺和祝希青都没说话，徐梅看着两个小孩，叹了口气，

“小青啊，昨天你妈在我不好说，爷爷奶奶呢，就在这个院子里，我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你要来一定会让你吃饱穿暖。”

“就当我这老太婆自作多情吧，你去市里也好，那里好东西多，上学也方便。”

“不想跟你妈，就来这，随时来。”

“奶奶也是你的奶奶，明白吗，小青。”徐梅摸了摸祝希青的头，并非是泛滥的同情心，她喜欢这个孩子，懂事，安静，和自家孙女一样，都是从裂缝中抓住阳光的小孩。

“小青，你可以随时找我和你奶奶知道吗。”林生在旁边说着，

祝希青抽泣了一下，“谢谢爷爷奶奶。”几个月前对他来说，这一家人都是陌生人，如果不是那天她抓着他说“小垃圾和我回家缝缝补补就不会是小垃圾了”，可能他搬进来也不会和林珺有什么交集，徐梅向他们介绍房屋的时候和他没关系，顶多问候几句，而林生的小卖部他更不会涉及。而现在，这三个“陌生人”，更像他所谓的家人，这处小院，更像他的归宿，这些真正在意他的人告诉他，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这里随时有你的位置。

这和他传统意义的理解，课本里歌颂的父亲母亲这些家人都不同。祝希青忽然觉得，血缘，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

“一会你钟叔叔来接我们，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唐英一边化妆一边说道，

祝希青回到自己卧室，把身上那件红毛衣换下来，换成以前的一身黑。

林珺看见祝希青上了那辆黑色轿车后，回卧室拿起张莉发的套卷开始做。在分离的那一刻来临之前，林珺永远是迟钝的，或者说她只能不断的动笔，写东西，才能平复那些不安和即将发生的分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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