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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马车里已经极尽舒适所能,可半日坐下来,顾沅依旧腰酸背痛。
等午间队伍稍作休整,再上马车时,裴元彻不由分说将她拉到怀中,手臂压住她要挣扎的动作,不容置喙道,“坐不舒服的话,就躺着。你将孤当个靠垫便是。”
顾沅仰头看他,角度是倒着的,不过这般看他,依旧是俊朗的,他性子差,却生了一张好看的脸,面部棱角分明,线条又清晰深邃。
她刹那失神,又听他说,“你哪儿不舒服就与孤说,别因着与孤赌气,什么事都自个儿撑着,到头来还是你吃亏。尤其是你现在怀着孩子……”
他的视线在她腹部停留一瞬,语气愈发温和,“孩子是我们俩的,不该你一人辛苦。你有什么事,便指使孤去做。”
顾沅静静看了他两眼,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他这话还算中听。
况且,这般靠躺着的确比刚才靠坐着要舒服不少。
想了想,她对他道,“我只是将你当靠垫,你别多想。”
裴元彻低低“嗯”了一声,像是为了让她相信他的友善,他扯了个笑,笑得极其不自然。
顾沅嘴角微抽,翻个身,侧躺着不去看他。
裴元彻也不吵她,安安心心履行一个靠垫的职责,一动不动。
等怀中人呼吸均匀平稳,他凝神看了半晌,旋即拿起一本医书看了起来。
这医书是他托谢纶找来的,专讲妇人有孕及小儿疑难杂症的。
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看到后来,他眉头紧拧着,再看顾沅时,眉间心上是藏不住的心疼。
原来妇人有孕竟这般辛苦。
往日常听人说怀胎不易,如今看了这医书上所列种种,方知竟有这么多忌讳和难处。
顾沅不知为何睡一觉醒来,裴元彻的态度变得愈发谨顺,每每看向她的肚子时,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郁色。
这男人又怎么了?
她疑惑着,好几次想问,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到底没问。
他要忧郁,就随着他去。
暮色四合时,马车到了驿站。
站在二楼的窗户往外望,远方的天与山连成一线,灰蒙蒙一片,有几只晚归的鸟儿飞过天穹,留下几枚小小的
黑色的剪影。
十万大军在驿站外安营扎寨,一簇簇篝火燃起,给荒芜的郊外夜晚添上不少亮色。
顾沅正望着这夜色出神,沐浴过后的裴元彻缓步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件雪白暗纹寝衣,一头墨发单单用一根绣团龙纹的玄色发带系着,走得近了,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澡豆香。
骨节分明的手扣上窗牖,他回身,垂眸看她,“这边风大。”
顾沅抬头看他,精致的眉眼在暖黄烛光下越发动人,她目光平静,“你借兵打算做什么?”
裴元彻挑眉,唇边扬起一抹笑,“孤还以为你不会问。”
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等他回答,他黑眸微闪,笑意变冷,“军队,不就是打仗的么。”
顾沅蹙眉,随即意识到了什么,错愕的看向他。
裴元彻想抬手去遮她的眼,手指动了动,到底没伸手,只沉声道,“你放心,你想护着的人,孤都会安排好。”
顾沅心头微松。
沉默半晌,她轻轻道,“多谢你。”
裴元彻一怔,目光灼灼,语气带着些惊诧的欢喜,“孤原以为你会觉得孤心狠手辣……”
“你本来就是。”
顾沅抬步往里走,低声道,“我也是重活一世的,虽然长居后宫,但不代表我不清楚前朝那些事。古往今来,能坐在那把椅子上的,有几个双手是干净的?又有几个是良善之辈?你不心狠手辣,别人就会对你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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