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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th-拉薇娜[6]
……
子弹并没有贯穿替吸血鬼抵挡攻击的狱寺隼人的胸膛,反而在沢田纲吉的右肩炸出了血花。受过祝福的子弹无视了纯血种坚硬的身体,在血肉之中翻转、绞搅,疼得沢田纲吉眼冒金星,身体再次失衡地跌倒在地,吃痛的,爬虫一般的蜷扭在雨水和泥水混合的肮脏里。
两滴眼泪顺着他涩红的眼角流下。
“呜呜唔(十代目)——”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要主动承担这些伤害的狱寺隼人被拉薇娜发动的,由几股气凝成的触手捆缚,从他原本站立着的位置带走。接着,双手被反向锁住,禁锢在了拉薇娜身侧的半空中。
嘴巴也被死死勒住了的狱寺隼人看着再度受伤的沢田纲吉,却只能在喉咙里闷闷地呜咽着十代目。他的逆反被母亲用蛮横的手段完全镇压了,又急又恨的狱寺隼人愤怒地挣扎。
而他旁边的拉薇娜不为所动,只是浓绿色的美目中蕴着无奈和温柔,然后伸手帮他将湿乱的银发抚顺抚顺。“隼人真是伤透了妈妈的心。”拉薇娜伤心地说。
“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为了你好。”拉薇娜在狱寺被泥淖弄脏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接着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拭起他脸上残留的吸血鬼的血。“就算你生我的气,甚至恨我,我也必须这么做——隼人,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妈妈的。”
无法摆脱拉薇娜桎梏的狱寺气到全身颤抖,双目赤红。
他看起来像是永远不会理解拉薇娜的样子。布满血丝的绿眸里全是悲愤、凄凉和恳求,睁圆睁大,近乎眦裂。悲伤的拉薇娜原谅了他,从斜方抱住了他,安抚地轻拍他的背脊。
狱寺隼人在母亲的怀中无比绝望。
他的目光从拉薇娜脸上移开,顺着阴霾的冷风和如注的暴雨,向十代目那里看去。倒趴在地上的沢田纲吉已经没了动静。他的整个右臂已经空荡荡的,衣服贴黏在了一起,变得湿扁。然而,就算如此,他的身体还在继续消逝,细滑的齑粉从他的脖颈和锁骨逸出,消散在了烟色雾霭里。是他害死了十代目,狱寺隼人止不住的眼泪也倾落在雨中。
他会偿命,会以死谢罪的,十代目。狱寺隼人在心里发誓。
然而和悲观的狱寺不同,拉薇娜一点也不低估吸血鬼的生命力,她也不会小觑纯血种的强大。即使沢田纲吉在此之前的表现和反应温吞又软弱,仿佛真的是被诬陷了的无辜人类。
确定狱寺不会再捣乱之后,拉薇娜将手里p220的弹匣填满,继而冷酷果决地向地上的吸血鬼补枪。这一次,她分别瞄准了吸血鬼的心脏和头颅,只要打爆了这两处要害——
“呜(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狱寺隼人挣扎的更加癫狂了。
拉薇娜没有理会他。柔弱貌美的女士一脸冷酷,眼都不眨地扣下了扳机。
枪响了连续的七声。
是p220所能装置454casuall子弹的总内存。
身体和精神所能承受的疼痛在超过了临界值后,身体便莫名其妙地不再紧绷、抽搐和发颤了,像是被打破了宁静的湖水在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中,慢慢恢复了如镜的平静。
这并不意味着疼痛的消失,沢田纲吉的呼吸还是急促沉重的。但是——疼痛一如此前的高压电,慢慢被引渡到了他的精神世界。在那里,沢田纲吉是掌控着一切的神。
射出一梭子弹的拉薇娜并没有看到自己所期望的场面。
应当被子弹炸得血肉模糊,身体甚至可能被子弹绞得七零八落,然后在转瞬通通化作齑粉的吸血鬼并没有再次中枪受伤。他还安安稳稳地活着。
拉薇娜想要夺取他性命的七颗子弹,被受他操纵的血鞭巧妙灵活地牢牢拴在了半空中,子弹上加持的祝福和吸血鬼血液里的邪恶相峙,发出滋滋的声响。与此同时,沢田纲吉煎熬地,仅靠左手将自己的身体从地上撑了起来,接着慢慢爬离地面,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状态很糟糕,维持站立便已经非常吃力和勉强了。
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目光,扬着坚定和残忍。漆黑的虹膜里拢着一簇火苗似的金红色的光,仿佛璀璨纯粹的金山被扔进了赤热的熔岩中汩汩熬浆。弓着背脊,左手死死拽进了空荡湿冷的右边衣袖。从沢田纲吉身上流出的血全部汇聚为招摇在他身侧的长鞭,受他驱使。
微微呼出一口浊气,慢慢仰起脸与拉薇娜和狱寺隼人相望,沢田纲吉脸上一片冷静和漠然。乌云下的光线很暗,不及他的双眸熠然。视线稍稍一偏,落到了狼藉颓唐的狱寺隼人那里,接着又平稳地渡到拉薇娜干净柔和的面容上。
纲吉的情绪并没有失控。
在对上拉薇娜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既没有憎恨,也没有惶恐。有的只是广袤的静和冷。是隆冬深夜里的弯月和星子那样的静和冷,也是极夜冰原中的白雪和冰洋那样的静和冷。
此时此刻,沢田纲吉的眼里有着极致的孤独与极致的美丽。
浮腾在他身侧的血鞭灼红,倾盆的雨水也无法稀释。牢牢拴紧子弹的血鞭最终将弹头勒压破裂,变成细碎的金属颗粒,顺着雨势落在了地上。沢田纲吉与此半眯了一下眼睛,而一直警惕着现在的他的拉薇娜立刻周身起了一层恐惧的细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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