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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又还是壮着胆子去了,因为她觉得那位镇抚使是个好人。而且他们又是为办案而来,万一这支箭与案子有关,耽误了正事可就不好了。走到镇抚使的房门前,她深吸了口气,抬手叩门。门声“笃笃笃笃”响了四下,过了短短两息,里面沉稳的男声问:“谁?”“大……大人。”美人儿的声音有点颤栗,“是我,我有点事……”她说到这儿就收了声,等了一等,房门吱呀打开,那张带着银面具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怎么了?”奚越问她。她双手把那支小箭递了过去:“有只……有只鸟飞进我屋里,扔下了这个。”银面具下瞳孔骤缩,奚越急喝:“杨川曾培张仪!”锦衣卫外出办案未免突发险情,夜里都是和衣而眠。他喝声一出,三扇旋即先后打开。奚越一把抄起短箭掷去,离得最近的杨川下意识抬手便接。曾培见那短箭来势猛而快,正要冲去挡开他的手,然则迟了一刹,目瞪口呆地看到他稳稳将箭接住。一乍长的短箭夹在他二指之间,杨川神色平静得像是接住了一根慢慢飘下的羽毛。但待得看到箭身的颜色,他的呼吸也一滞:“出事了?”奚越目中寒光凛凛:“在谢宏武的人前来报信之前,先押谢宏文走!”是以夜色之下,大明锦衣卫队列齐整地踏过了撒马儿罕城的街道,将谢宏文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奚越骑在马上,抬头扫了眼这屹立于沙漠之中的汉式府邸,下令道:“带五十人随我进去,余人守好各道府门。如闻院中有异动即刻求援,调城外的千户所进来。”三名千户抱拳一应,接着,有个手下上前叩门。院门吱呀打开,开门的小厮不及说一句话便被推开,五十余名锦衣卫鱼贯而入,刀鞘上的花纹在火把照耀下反着粼粼暗光。他们直奔谢宏文所住的内院,甫一踏进院门,奚越便笑出来:“这么晚了,谢大人还没睡?”正在堂屋中望着墙壁怔神的谢宏文一愣,偏头看向他们,目光微凌:“奚大人?”奚越一哂,举步走进堂屋,边落座边道:“曾培。”“是。”曾培上前,从怀中取出一页纸笺,拍到谢宏文面前的桌上,“这是驾帖。劳大人尽快收拾收拾,即刻启程,跟我们进京,协助查案。”谢宏文往后一退:“驾帖?!我是朝廷派来的使节,你们这是胡乱抓人!”曾培啪地将那支殷红小箭拍在了案上:“胡乱抓人?我手底下十几个兄弟眼瞧着是回不来了!你没料到锦衣卫传信如此之快吧?下一步是什么打算,和你那个弟弟一起逃命吗?!”“……大人这是什么话。”谢宏文自是不承认,背过身,外强中干道,“你手底下的弟兄回不回得来与我何干!你们没有证据,休要污我清白!”他这是拿准了锦衣卫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这么快把尸首从波斯弄到撒马儿罕来。而且谢宏武多半会立刻将那边收拾干净,他们再派人过去多半以什么都找不到了。“你……”曾培一时气结,奚越鼻中哼出一声冷笑:“谢大人,别这么大火气嘛。”他说着,缠着几圈白练的手探入衣襟:“曾千户爱惜兄弟,心急说错了话。我想请大人入京一叙,是因为这个。”他顿声一抛,一枚银镖铛啷啷地落至案头,“你手下的把总柯敬、马固、孙成志袭击朝廷命官,这银镖是孙成志的,想来大人识得。”“怎会……”谢宏文显然一惊,其余众人也都愣住。奚越的目光淡泊地拂过每一张面孔,吁着气倚向靠背,还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到撒马儿罕的当晚,我锦衣卫便得知你弟弟来过,前去他先前的住处例行查看,没想到正巧撞上三位把总。也不知他三人怎么想的,也不亮身份,直接就动了手,我还是事后才知他们竟是大人您的人。”“什么?!”谢宏文阵脚大乱,“这、这不可能……他们那天前去是用了一枚飞镖,但那是因为遇上个贼,还是个女的!”此语一出,杨川不禁眸光一凌。奚越倒还是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她好像刚听了个极为有趣的笑话一般,向前倾了倾身子,胳膊肘撑在膝头上,抬眸觑着谢宏文:“女的?谢大人您这般扯谎,可就没意思了。”谢宏文急得摊手:“当真是个女的,她……”“那天前去查看的,是我本人啊,谢大人。”温润清朗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把谢宏文的一切争辩都噎了回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镇抚使:“不……不可能!”“我这被银镖划出的伤都还没好呢。”奚越端详着自己手上的白练,语气轻飘,“我从前又不识得谢大人,总不至于千里迢迢从京中赶来诬您的清白。”他的手指轻敲了两下驾帖:“来人,带走。”“慢着!”谢宏文断喝一声,下一刹,尖锐哨响脱喉而出。顷刻之间外面竟杀声四起!奚越不禁一愕,定睛看去,已有几十人涌入院来,皆是波斯人的装束,手中武器也非汉人常用的刀剑。这确是出乎了众人所料,奚越拍案厉喝:“身为使节竟敢私雇外兵!你要谋反吗!”谢宏文朗笑几声又戛然收住,声音陡然变得阴狠:“我在撒马儿罕立稳脚跟不容易!同在官场,我们各退一步!你即刻带人走,我保你们平安离开,回京之后你们只消说案子没查清楚,这事也就了了,对谁都好!”“呵。”奚越睇视着他,“连锦衣卫都敢动,可见平日过往商人在你这儿要收多少盘剥。”他说罢响指一打,轻微的声音在空气中一震,杀气陡然升腾而起。作者有话要说:【搬凳子坐下,撕开一包薯片】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丝路命案(八)几十名锦衣卫绣春刀齐出,一起即逝的唰声仿佛将无形中那道遏制戾气的口子撕开了。涌入院中的波斯人马瞬间涌入屋中,一场厮杀就此开启。“妈的!”曾培破口大骂,旋即一马当先地迎击上去,飞起一刀撂倒一人后,向靠近门口的张仪急喊,“张仪!搬救兵!”于是咻咻咻三道光火从弩机上蹿向天际,片刻之后,院外又一道同样的光火划出,从空中斜飞向东面。三个千户所都扎在城东,见到求援的信号会即刻入城,府外余下的百余人也会尽快进来相助。只不过,此时可想而知大门必是从内闩上的,这头一波救兵要进来,或多或少也需要些工夫。府中的几十人暂时只好硬顶着。厮杀场面混乱无比,刀剑玎珰相撞声不绝于耳。奚越稳坐太师椅上冷眼旁观,片刻,终于有急于抢功之人硬拼出一道口子,朝这官位最高的镇抚使挥刀而来。银面具下冷笑一扬,只见他手一击案,案上一只白瓷茶盏登时跃起一尺,被他稳稳持在手中。他指上施力一抛,瓷盏打着旋稳稳朝那人飞去,当空未见有半滴茶水溢出,下一刹却听“啊”地一声惨叫,正凶悍袭来的波斯壮汉仰面倒地,被瓷盏砸中的面门鲜血四溢,瞪着双眼已然气绝!周遭众人俱是一惊,奚越掸手起身,提靴一踏太师椅:“自认功夫过人的冲我来!余下的,就当给我这帮兄弟磨刀了!”一时间,近处竟无一人敢上前。正与张仪过招的男子听言面色陡寒,招式顿时凶狠,显然想尽快了结了张仪好去与这戴面具的怪人过招。玎珰玎珰,火花四溅。这人身形健硕,招式又急又狠,几十招下来张仪竟有些招架不住,无意间一刀挡得晚了,便见眼前精光一闪,肩头剧痛!闷声一哼间,对方已又一刀劈来,张仪匆忙提刀格挡,被对方抵着连退数步。突然间,余光中光影一闪,张仪侧眸定睛看去,登时心弦一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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