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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等贺春景给出反应,以便判断这人睡了还是醒着。他很快得到答案,甚至都不用把整个问题问完,贺春景就把答案送到了他的面前。“没有了,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事。”贺春景背对着他,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屋子里静下来,但慢慢的,又响起呜呜咽咽的啜泣。贺春景想给他陪一段,但实在陪不动了。他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变成石头,或者木雕一类的东西,没什么生机,在绒垫上一躺就是一辈子。也不错,他想,然后枕着陈藩努力压抑的哽咽声睡过去。陈藩感觉自己把这些年来心存的苦闷和质疑都哭干了,在棉枕套上下了场滂沱大雨,烟消云散之后借着星光看疲惫爱人的背影。逆着光,那些起伏的线条、深晦的夹角,褶皱里藏满他不知道也不能说的秘密。他心中徒生出一种恐慌,这导致他在无知无觉睡去之后,做了一个极恶的梦。又是那条冰河。【作者有话说】陈藩:是不是想要小爱神?是不是想要厄洛斯?老子今天就t丘比特替天行道射死你!!!下一章目测就到文案了!(不是做梦)下周应该就会大结局嗷嗷嗷!!!软玻璃与麦芽糖“要是有一天我也走了,就要葬进这条河里。”陈藩向来憎恶这个梦。相同的,他也因早年间贺春景的一句话,恐惧这梦的源头,恐惧一条河。在分别的十四年里,陈藩不止一次的猜测贺春景是否像从前说过的那样,选择沉入那条贯穿他整个童年的长河。以至于这个紧密关联着“死亡”一词的猜想,成为陈藩多年无法释怀的心结;这一北国冬季的酷寒景象,也成了他梦境的常客。棉絮样连片的硕大雪花纷纷扬扬向下洒,浇在陈藩额头、领口,融出冷森森的液体,沿皮肤划出战栗感。寒意向下渗,陈藩低头看见自己赤着双脚踩在冰面上,往后看,白茫茫一片不见来路,向前望,他却早知道是什么。是梦中漫无边际的穆昆河。自与贺春景重逢以来,陈藩已很久没梦见过它。他心里忽一下空落了,像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于是迈动僵硬麻木的双腿紧赶了几步。果然——与以往的空旷不同,他隐约看见冰河之上兀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穿了一身死气沉沉的黑,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又转过脸去。只这一眼,就让陈藩浑身血液都凝住。“贺春景!”陈藩感到自己手脚冻得不听使唤,连滚带爬地在雪地里挣扎,拼了命想要往那人跟前凑,可偏偏怎么都不能跑到对方身边去。恐惧感挤压着他,天空中纷飞的鹅毛大雪随着寒风灌进鼻腔,让他喘不上气。“贺春景!回来!”那股不安更强烈了,陈藩声嘶力竭,一句话喊得声带几乎开裂。字字带血,冰河上的贺春景转身过来了。陈藩头脑中登时炸响起嗡鸣,这人脚边铺了一地细碎的冰,而在贺春景一步之遥的地方,正是一处黑洞洞的冰窟。“要是有一天我也走了,就要葬在这条河里。”蓦地,陈藩耳边又响起这句话。少年时贺春景的声音掺杂在风里,穆昆河边的罐头厂、河面上镩冰捕鱼的男人们、贺春景迎风而立的笑脸,决堤倒灌似的涌入陈藩意识里。为什么?!
明明一切都过去了,不会再发生其他事了!他三两步奔上前去,嘶吼:“别跳!贺春景——!”可对方脸上的神色从未如此淡然过,一种无谓的解脱降临在他身上。“李端行说得没错。”贺春景嘴唇被冻得发白,就像早在这冰天雪地里站着等他,等了太久太久似的。“当年松津河上的事,我还欠你家两条人命。”“不是!你没有!”陈藩眼前被大雪遮得厉害,他伸手拼命去拨,可雪片就像密密的帘子遮在眼前一样。“我把陈定捡回来养大,算是还了一条。”贺春景脸上忽然流露出些哀伤,可就连那哀伤都带着一股疏离,仿佛早放下了一切牵挂,只是把准备好的台词讲给陈藩听。“可是丁芳的命,我一欠就是这些年,从前还不上,往后也没有什么还她的办法。”贺春景低下头,望着脚下浮着冰的幽深河水,他忽然笑起来。“就拿我自己去填吧。”贺春景又要丢下自己离开了。陈藩立时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惊骇,他咬紧牙狠命挣脱脚下束缚,又被踉跄绊倒在地。太冷了,他冻得头脑发僵,闪现在唇边的说辞借口一个接一个碎裂溃散。像是海绵被死死抓住,把一切灵活狡黠、游刃有余都攥干了拧透了,什么都挤不出口。“贺春景!”人到绝境时理智用尽,陈藩忽然退行回一个冲动的情感动物。他心中腾起一阵莫大的委屈,像被扔过一次的狗千难万险跋涉回家,结果又面临着主人故技重施再一次的抛弃。“你不是舍不得我吗?!”陈藩怕得发抖,不惜把陈年旧账掏出来做背书,“你说过的,我什么都好,现在我比之前更好上一万倍,你怎么反倒舍得了?!”“是。”贺春景个应承得很大方,然而下一句说得也潇洒。“现在……舍得了。”陈藩猛然惊醒,连眼睛也来不及睁开,本能地向左侧伸手一探,空空荡荡!他一个激灵掀开被子坐起来,却在下一秒借着窗帘外漏进来的微弱光亮,看见床尾坐着一个人。贺春景拿着水杯,像是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拧了半个身子来看。屋里太暗,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唯有两两相对的、透光琉璃似的眼睛停在空气里。“你——怎么起来了?”陈藩惊魂未定,连大气都顾不上喘,向前倾身想要去抓贺春景的胳膊。姿势变得太急,腰椎骨“咯嘣”轻响了声。他顿了一下,这才发现贺春景手里攥着一板药,也不知是吃了还是没吃。“……睡醒了,正想洗个澡。”贺春景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身上又是土又是什么的,不大舒服。”陈藩搓了搓脸,感觉从发际线上落下来零星的细小颗粒,是昨晚在圣慈学校接的一头一脸土渣子。“我也得洗一下,几点了?”“下午一点四十。”贺春景把手机按亮了一瞬,又快速熄灭,“除夕。”“……你……吃的什么药?”陈藩维持着那个搓脸的动作,滚热的手心卡在腮帮子上。他感觉自己从后颈椎升起一轮发燥的太阳,烤得他干裂、烤得他焦灼不堪,催他上前抓住贺春景来确认刚才的冰河大雪确实是梦。可他不敢。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胆怯,只觉得昨晚那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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