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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闻昭沿着马道一路飞掠,却是始终没有看到那道清瘦的身影。
小镇上的灯影早已消失在视线范围,他点足落地,站住了。
今夜的月色凄清,他抬眼望去,只见高悬柳梢的圆月已经变成了血月,猩红的月光从云端蔓延,染红了一方天际。
黑靴踩过坑洼的石子路,厉闻昭眼风扫过四周,周边静悄悄的,除了鞋底摩擦石子发出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他站在这里,仿佛时间被无限拉长了,周围是缥缈不见指的白雾,愈来愈浓。
素来敏锐的知觉告诉他,他已经陷在有人事先布置好的阵法里了,他又一次抬头,望住了天上的月亮,然后一弹指,将魔气向上拍过去。
不过眨眼之间,魔气骤然被月光吞灭,反射出一道灵力,厉闻昭迅速撑伞,在堪堪躲过这次攻击。
苗疆的教派,不同于中原的三教九流,他们多崇拜于巫蛊神一类的祖师爷,其中便不乏偏门,极为擅长那些不为大众所流传的诡话秘术。
这里满是压迫感,三面环山,一处临水,能走的路只有一条,东面属火,西面属水,水至阴至寒,离卦阴火,是镇压邪气的四灵局。
难怪从这里开始,月色就起了变化,想必是今夜邪气太重,导致了阴阳失衡。
想要出去,必须得找到阵眼才行。厉闻昭又打量了一遍周边的环境,心下了然,这个阵法和他平时遇上的那些不大一样,这是一种天然阵法,一种由风水地势的变化,经年累月形成的一个自然性阵法。
如此的话,恐怕江淮那个傻子已经中招还不自知了。
他本想先传音给谢霄,却突然发现体内的魔气比之前弱了一半。
四灵局镇邪恶,不易被打扰,如果不尽快出去,只怕会影响到伤势。思忖间,厉闻昭又试着凝聚一团黑火在掌心,一点点火星在他的指缝里,很快就变成了一小撮形似黑灰的东西。
厉闻昭:“……”
他拍干净手,感觉到身上的伤口更痛了,一阵阵裂骨的疼痛从腰腹和胸口那里蔓延开,像是有无数把刀一齐剖开了他的五脏六腑。
裹在伤口的布条闷压着他,让痛感被无限放大。
而这些疼痛无一不提醒着他——不可再使用魔气,要尽快离开这里。
堂堂魔道之主,天上地下无人不怕的魔尊厉闻昭,而今被困在这个天然阵法里,连法术都不能使用,要是被人瞧见传出去了,估计那群仙门又有得闹腾了。
血透过裹着的纱布润湿了新换的衣袍,他走在路上,步履蹒跚,整个人因疼痛而陷入了一片恍惚。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片虚无的幻象,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流淌进来,外面晚风骀荡,院子里杏林春水,相映成趣。
不知怎地,他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看见幼时的自己蹲在小池边,捞起一蓬蓬的水,哼着歌,身后,有人在唤他的乳名,声音温柔软乎。
“昭昭,昭昭儿……”
呼唤和蝉鸣叠合回响,让人辨不清楚所见是真实还是梦境。
厉闻昭感觉有东西堵住了喉咙,再启唇,却是几声抑制不住的咳嗽。
就是这几声低哑的咳嗽,让他彻底陷入了幻境与现实的混淆中,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方。
恍惚间,眼前出现的还是那片杏花宅院,绿梅春雪,他于这将尽的残灯下,眺望远方鸿雁南归。
再一晃神,所有的场景不复存在,他依旧深陷茫茫白雾中,周围枯寂腐败,而他立在这,像是不合时宜的存在。
厉闻昭忍着疼,竭力维持最后的清醒,沿着唯一的路,走到了一处荒废的寨子里。
寨口上写着寨名的木牌已经缠满了密密麻麻的葛藤,掩住了其他的字,他眯起眼瞧了半天,也只能勉勉强强认出“沧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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