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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第5页）

丽娘说，想做头牌姑娘，既要娇柔美艳，还要仪态万千。妆容，仪态，谈吐，气度，才艺，学识，不可谓不面面俱到，想要在红袖阁立足，看来真得拿出点本事出来。

我每每因为跳舞忘了动作或是动作做的不好被冯管事训斥，那个纤细窈窕的女孩子就偷偷笑个不停。我囧极了，她就乐呵呵跑来，一遍遍教我动作。

“你真美。”我情不自禁的夸赞眼前的美人，而美人只是莞尔一笑。

管事训斥她音调全无，又没有长进，她也耷拉着脑袋向我求教，我因此得知她叫雪荔、我告诉她，天分固然紧要，但是勤加练□□有长进。

“既然你们如此投缘，宛盈，你的舞姿可真要好好学了！你从此就多跟着雪荔学学吧，从今日起，张雪荔就是你的师傅了，你对待师傅，可一定要谦逊恭谨，虚心求教呀。”

“多谢管事！”我急忙起身道谢，雪荔也同我相视一笑。

我从没见过她这样爱笑的女孩子。丽娘说她，生的水灵明净，人也喜俏动人。

见到她的每一眼我都会想起雪霖来——她们俩的名字是那样相像！她嫁人多年，孩子早已会跑了吧。虽然两人名字相似，雪霖的相貌却较之甚远，也不及雪荔才华洋溢。在申州，起初我对她说，我会嫁到申州，也能常常见到她，后来我对她说我会嫁去汴州，最后我的亲事完了，我还是以为我会跟雪霖一样，到了年纪就嫁人，我们虽然不再是乡邻。可仍然会常常见面。

可战乱突如其来，一夜之间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我亦由一介乡野村姑辗转千里，来到这汴州城。

长到十八岁，我终于明白世事无常是何滋味。

汴州城里是数不尽的辉煌灿烂，纸醉金迷，申州，带着我的那些回不去的过往一起与我告别，望着眼前美好的女孩子们，我亦立志要在汴梁立足生根，活的像她们一样好。

红袖阁紧邻闹市，这里的厨子做的菜亦丝毫不逊色于街市上的酒楼。不过这都是我听姑娘们说的，我出身乡野，并未吃过几回酒楼，可光是红袖阁的饭肴美味就足以令我大开眼界。

丽娘总不许我们几个多吃。作罢歌舞，丽娘总要摆了一大桌子菜犒劳我们，都是洛阳与汴州城中顶新鲜的奇珍佳肴，就连好些是宫廷里的御厨都做不出来的奇珍美味。她坐上席看我们吃，却并不怎么动筷子。

就算我跟雪荔坐一起，依旧觉得丽娘的眼神太过毒辣。

“我们红袖阁的姑娘，个个近身侍奉的都是高官达贵，即便不贵，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别只顾了吃，让人家觉得红袖阁里，不给饭吃，我可丢不起这个脸。天南海北的菜，你们都要一一尝过，最好是熟记于心，不要露了怯。红袖阁的姑娘，不仅要有出众的才貌，更要有过人的见识……”

丽娘的眼神时不时的往我这里瞟，我咽了咽口水，悻悻的放下了筷子。

饕餮美味近在眼前，不看便罢，看完更觉肚肠空空。我暗暗哀嚎：何必说了这许多？若要献媚，能歌善舞便够了，何苦还要多费无谓口舌。

我烦躁不已，弯腰盯着自己摇晃的脚尖。

又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饭菜早已被我看了个来来回回，丽娘终于说完了：“好了，说了许多，也不知道能有几个人是听我做的。我话不多说，下月，谁做的最好，就奖励三贯钱！”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在乡下种五亩地，一年的收成都没有三贯钱，可我看看在座其他姑娘，仿佛都见怪不怪。

正当我默默想着自己的事情时，丽娘终于宣布散会：“得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蔫头耷脑的，都散了吧！

众人飞也似的逃开，一桌子的人一时之间全没了，只有我傻傻愣在原地。

？

她们在这听了一个时辰的经，难道肚子就不饿嘛？

我？

就在我拿起筷子犹豫不知该吃还是不该吃的时候，厨房里的粗使婆子倚在门边拿手去蹭她腰间的围裙，一边笑嘻嘻的望着我：“姑娘快吃吧，多吃些，老婆子我就要下工了！”

纵然我再愚笨，也知道这是委婉的逐客令，于是回她：“我已然吃完了，婆婆你忙你的吧。”

说罢我起身离开——也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夜色已经很浓了。

走出门时迎面进来几个婆子丫鬟。

刚走出曲艺房路过柴房，两个小厮正费力的拖着一个破席子，往后门拖去。

“这死胖子怎么这么沉，咱哥俩个都抬不起来！”“哎，要不说咱们倒霉呢，惹上这么个晦气的苦差事。”“说起倒霉来，我总觉得这死胖子更倒霉，你说，头一次来就这么把小命送了。”“谁说不是呢，不过好歹有个全尸。”“快些走吧，刘哥还在等咱们呢。”

我盯着那破席子，想要一窥究竟，谁知那破草席在两小厮的拖拽竟然抖出一只青白的死人手，我大惊失色，夺路而逃，一口气跑回三楼厢房。

敏敏惊讶的拿来手绢给我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我攥住她的手，很想问问她这可怖的一切，可是冯倩云冷漠的眼神忽然从我脑海中闪过，我终于闭上了嘴巴。

肚子饿的咕咕叫，桌上的糕点还是丽娘来时小丫头们捧上的，我胡乱的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糕点在北地秋日的天气里变得硬邦邦，敏敏吃惊的望着我，赶紧给我倒了一杯茶水：“姑娘没有吃晚饭嘛？”

“没呢，吃饭时候丽娘好一通啰嗦，姑娘们没一个动筷子的，我也搞不懂她们就一点也不饿嘛？只有我想吃点算了，结果厨房里的老妈妈催着我走，我这不就回来吃点这个嘛。”

“姑娘也太傻了些！怎么那些老太婆说了两句姑娘就走开了？她催着我走，我偏不走！酒席又不是她摆的，吃了她家的了！姑娘傻呀！你不吃，就是便宜了那些老太婆！下次她们再这么说，姑娘不要理睬她们，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怎么这样饿着自己呢?其他的姑娘都是做了有些时日的老人儿了，手里自然是有些体几银子的，那些姑娘下了工不是出去吃，就是使银子打发跑腿的送来，姑娘怎么好同别人比呢？”

“敏敏，我知道了，下次，我肯定不会再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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