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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觉得没有特定意义的地方更容易放松心情。
刚点完菜秦冬阳就直截了当地说,“姐,我可能真的无法胜任律师这种工作。”
隋萌认真瞧瞧他的神情,“别急定论,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想。”
“刚才……”秦冬阳望望服务员出去时关好的门,不胜苦恼地说,“就我过来之前,见了一个死者父亲,他特别无耻……律师这种职业怎么可能整天接触好人?我都干了三年助律,应该越来越习惯的,可是我……姐,我有很明显的生理反应,恶心,想呕,烦躁,手脚发麻……这样下去会不会疯啊?”
隋萌适时制止,“别给自己这种暗示。冬阳,正常人面对不愿接受的东西都有生理反应,比如惨烈的车祸现场之类,谁能平淡接受?所以别太焦虑,更别恐慌。你先跟姐说说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当然,咱都遵守职业纪律,别提具体姓名。”
秦冬阳情绪稍宁,缓缓地讲了一遍周家的事,中间服务员进来上了四次菜,他都及时停下,直到单间彻底安静之后才把前因后果讲述完整。
隋萌听后也皱起眉,“冬阳,这么残忍可恨的事,我这个研究心理问题和情绪问题的人听了身体都不舒服,都有挺明显的恶心,你不例外很奇怪吗?人体对于不愿接受或者承受不了的刺激产生抗拒反应特别正常。你是不是对自己太强求了?认为做了律师就该麻木不仁金刚不坏?”
“也不光是这样。”秦冬阳没与隋萌对视,仍旧缓缓地说,“我这一段经常控制不了情绪……跟他吵了好几回,每次也都这样,发抖,痉挛,想哭,想吐。姐,一个大男人,面对冲突这么没用,还正常吗?”
隋萌却又笑了,“冬阳,你终于跟他吵架了吗?”
“啊?”秦冬阳不料她把关注点放在这上,有些茫然。
“我们认识多久你就跟我说了他多久,”隋萌慢慢地道,“七年,两千多个日夜,虽然从来没名没姓,却像信徒描述他的神明。我没想到你还会跟他吵架!”
秦冬阳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跪太久了,”隋萌用词严重,实际上却并无批判之意,“刚站起来膝盖自然受不了的,身体需要一些时间习惯。冬阳,打破永远是有代价的事,但那无疑是种勇敢!”
秦冬阳越发说不出话,脑内没有秩序地乱转,他还真没考虑这个,认识了林巍这么多年,此前确实没有起过正面冲突,一切都从最近开始……
隋萌吃起东西,耐心等他捋清思绪。
好久好久,仍旧没有明白自己的秦冬阳又开口说,“争吵就算站起来了?姐你不知道……我……我本来是下定决心……也不是一开始,是咱俩通话的不妨大胆
这是最核心的问题。
也是最难答的问题。
秦冬阳自我厌弃地叹了口气,“我就不甘心啊!”
“那现在呢!”隋萌仍不批评,仍旧问他,“甘心了吗?”
秦冬阳回答不上。
“不要紧!”隋萌安慰似地拍拍他的手背,“谁不亲口尝尝也没办法知道香甜与否。都是成年人,他又不是谁的丈夫谁的老公,小试一下不关道德法律的事儿,犯不着太纠结。”
秦冬阳吃惊,“姐你这样想的?”
“不然呢?”隋萌反问,“咱也没当小三小四横刀夺爱,管他喜不喜欢的也是你情我愿,还怎么着?”
秦冬阳更意外了,傻傻瞪着隋萌。
“睡睡好!”隋萌又再笑嘻嘻地,把头朝他探了探说,“都是吃喝拉撒睡的生物,”她故意把“睡”字加了重音,“凑得足够近,啥滤镜都遮不住脸上的斑点,时间长了你就审美疲劳,省得老把他当月亮供着。说老实话,姐还有点儿嫉妒,不太忿呢!”
“那我……”隋萌这种反应实在出乎秦冬阳的预料。
“经验都是从实践中积累出来的。”隋萌伸手给他夹了一块排骨,“你还是吵得少经历得少,次数多了就皮实了!什么恶心啊手抖啊,慢慢就都不耐烦来了!信姐的话,往上冲,不要怕!他能要你命吗?要不了就干啊!赢了最好,赢不了也是英勇战斗过的,光荣!”
秦冬阳目瞪口呆地看她。
隋萌更加笑了,“真的!信姐。甭管啥事儿,没有过不去的。你就别往自己身上堆错,啥都不是问题。”
原本想要专业人士给自己下个诊断,没想到却被雷得外焦里嫩。秦冬阳倒顾不上害羞,只苦笑道,“姐,我就够离经叛道了,你咋还往歪路上推?”
“冬阳,”隋萌兀自笑吟吟地,“姐都三十一了,你也二十六了,也就在这个时代咱们能是年轻人,若按古代那种计算方式我都老了,又读了这么多年的入世书,见过这么多的阴暗苦难,还要被些教条东西束缚着呢?什么经什么道啊?秩序这种东西似乎永远存在,其实也在不断更迭变化,如今还去温席卧鲤就是脑袋有病,取暖设施捕鱼技术多先进了?情感关系也是一样,而今的公序良俗就是不插足不劈腿,不传播疾病不以武力暴力强迫对方意志,剩下的事何妨大胆点儿呢?那话怎么说的?这短短的一生终将失去。所以别总自我怀疑,往想要往的前面走啊!”
秦冬阳认真听着这话,真比自我开脱有效。
“谁都只有一次青春!”隋萌仍说,“你是律师,是男人,但不是圣父或者如来,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要守。总是背负太多枷锁自然就会痛苦,痛苦多了自然就要怀疑自己是否正常是否健康。冬阳,别掉旋涡里面打转,拽住一切抓手上岸。”
哽在食道和气管之间的噎闷感奇迹般地消失了,秦冬阳紧绷着的肩背缓缓放松下去,感激且又好奇地问,“隋萌姐,你对谁都这么宽容吗?”
“我不是宽容。”隋萌摇了摇头,“也不是慈悲怜悯,不过因为职业性质懂一点儿人。冬阳,谁都和你一样喜欢纠结喜欢自我难为吗?宁可被自己设在心里的那些红线割得满身伤痕?还记得你第一次跟姐提起他的情形吗?特别幸福也特别苦恼地说,‘姐,怎么办啊,我喜欢上了一个哥哥’。哥哥又怎么样?喜欢了又怎么样?即使他那时候身边有人,我们放在心里爱慕爱慕又有什么不可以的?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生,因为动了春心,郭襄就该为人唾弃?杨过和小龙女神仙眷侣永不分开,郭女侠有所为有所不为,孤独终老没啥可说,读者看客落把辛酸泪吧!生活是小说吗?你那哥哥是杨过还是大雕咱不讨论,现在是不是单身一个?换了是我也往上冲,冲得比你还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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