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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蔚唯一感到奇怪的是,短短一个月时间,回云巷里被猫围堵的少君,和碧海三山梅枝天光里的少君,看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分明是同一副壳子,却像是一层鲜丽的漆色被抹掉了,只剩留白似的淡漠。
“噗噜噗噜。”
傍晚时分,雨停了,天际乍然破开一道惊人的橙黄,满院子都是浮漾的碎光。
龙可羡扒着窗棂,探头看出去,头发上,鼻梁上,都敷着暖融融的光线,那些被抹除的色彩,像是通过另一种方式又回到了她身上。
余蔚想起少君被嘬得发红的嘴唇,以那里尤为明显。
从北境往南行,有个文雅的叫法,叫走春。
是说从地荒人稀的裂土之滨,越往南走,越是新草如绒生机勃勃。
余蔚走在青石阶上,她觉得,少君寻到自己的春了。
接连两个响晴日。
空气中水汽迅速收干,被雨蛰压在地下的暑热轰轰烈烈地返上来。
屋里架着水芭蕉,徐徐地将冰鉴寒气送往各个角落。
龙可羡推门进来时,手臂疙瘩先浮了一层,抬眼就见阿勒一副少爷款儿,支着腿在榻边翻看书册。
听见响也没抬头,翻过一页书:“案几上,白的是霜酪,浇你喜欢的白桃浆,果子是街尾松子铺的,剥好了你尝尝。”
“你剥的?”龙可羡捏了一颗进嘴里。
阿勒笑了笑,说:“买的。”
松子在口中碾碎,香味漫进齿颊,龙可羡别过身去,端着霜酪,两口喝完了,转头摸帕子时差点撞上一道鼻梁。
书册孤零零地躺在窗下高几,被水芭蕉一页一页扇动,阿勒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她身旁。
“找什么?”
“帕子。”
阿勒贴心地往前靠,手臂从龙可羡背后伸过去,从虬枝挂案上把帕子勾下来。
半个环抱的姿势。
他的手臂线条带着热度,清晰地传递到龙可羡背后,她看不到,却在这种微妙的传递里感知得淋漓尽致。
这两日她不在白崖小院,船上添置东西,此事要紧,余蔚没法拿主意,龙可羡便在船上盯了两日,这才得闲回来。
阿勒没跟着,他留在白崖小院,安分得简直不可思议。
这招有点高明,惹得龙可羡总忍不住想他在小院做什么?他的鼻尖是不是也总有萦绕不散的水汽和青竹香?
阿勒拉开身位,掌心里还握着帕子,龙可羡已经在思考中不自觉地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猫样儿地,舔食着乳白的霜酪,最后舌尖一卷,卷入口中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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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
龙可羡只是咽了口水,就发觉阿勒眼里的墨色又氲上来了,像个失控的先兆,预示着潮湿的水汽即将弥散。
龙可羡咳了一下,把神情摆得严肃:“这会儿先不盖印。”
话一出,那点墨色顷刻消散,变成了潋潋的笑意,阿勒握着帕子,把她舌头扫过的地方擦过一遍。
“好,这会儿先不盖,明日盖,后日盖,我们来日方长。”
龙可羡脸颊微烫,脑中闯入一只急于采蜜的蜂,嗡嗡的搅得人脑袋发晕,她点了两下头:“我还没想好……”
这是一句自言自语,她很快就自个掐断了,而后摸摸被擦过的地方,“疼。”
“疼么?”阿勒把帕子拢进手中,“我被啃了满身牙印子,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小院,也疼呢,要不你摸摸,心尖都缺了一块儿。”
“没丢你,”龙可羡的手被摁在他胸口,被那沉而有力的心跳震得指头发麻,悄悄地蜷起,小声说,“船上装弩机,我问过你来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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