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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彼利埃篇（第3页）

能力撑不起野心，又渴望强者俯下身甘愿做他的陪衬，天底下岂有这样全然利己的好事儿？

“……”付旷逸方才还理直气壮，这会儿像是被扣住了命门，没了发疯的气焰。

沈意安回想起自己的童年，从付老头的描述和自己这些年的见闻里，即使不能感同身受母亲所受的家庭桎梏，也知道沈家是怎样令人窒息的存在。

那个以100万将沈君茹视为物品的外公，曾在缠绵病榻时怒声要求小女儿前来伺候。

他把自己生前的一切遗产都留给了大儿子一家，只因为二儿子家也只有一个孙女，认为孙女不能传承香火。

如果可以选择，不会有哪个女儿愿意降生在沈家。

母亲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还清外公替她欠下的债，真正恢复自由。单身一人带孩子回国，身上并无积蓄，暂住在娘家半年就遭人白眼。

等存够租房的钱，她们立刻从沈家搬了出来。

甚至一年后母亲获得前往港城大学任教的机会，母女俩火速南下，像是逃离一场瘟疫一般逃离沈家所在的地界。

她已深刻共情并理解母亲当时的选择——那样干脆利落地离开生养了自己的家庭，斩断所有金钱道德上的绑架。

恩是恩，爱是爱，若有恩，当报，若无爱，便离。

沈君茹从始至终，不欠沈家什么，她这具身体，在还完150万以后，从内到外都只属于她自己了。

……

“之后，你们有再见过吗？”沈意安收回神，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年辗转各地的日子，把话题拉回母亲身上，还想再打听一些线索。

“没有，除了十五年前她来欧洲举办巡回签书会。”付旷逸靠得久了，直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我假装读者混在队伍里。她似乎没认出我，我那时连年亏损，周转不开，急需一大笔钱，我找李迪他们组了个局，转达了我的想法，没想到她压根没来。”

“她很讨厌你。”沈意安总结。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讨厌一个人，应该会记得那个人的样子，而不是再见犹如陌生人一般。她大概，已经不记得我了。对了，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想知道离开我以后，她会选择什么样的人？”

沈意安反问：“你觉得她这样的女人，会选择和哪个男人共度一生吗？”

付旷逸失笑：“确实难以想象。”

沈意安没有正面回答：“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妻子，因为她说过，‘无法忍受拥有与被拥有的关系’。”

她替沈君茹解释，又像在说自己。

面对众多女人追求的“妻子”地位，她内心并不看重。她同徐萧扬纠缠这么久，最大的原因是想看自己创造的“巨星”能否成为一个传奇。

她对这个“梦想”的向往，远胜过成为徐萧扬的妻子。

她和沈君茹，其实是同一种人。

沈君茹费尽心力离开原生家庭，寻求真正的自由去施展才华；而她脱离母亲庇护，试图证明自己的眼光能发掘出艺术史上的传奇明星，何尝不是追求另一种自由与“证明”。

爱情说到底在她们心里，只占一小部分。

理想的破碎，才真正叫人致郁。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快三十年了，她才第一次借替母亲说话的缝隙发现自己的情感本质——她不是爱某个人，而是爱某个可以承载她梦想的人形载体。

她是在和自己的幻想谈赛博朋克似的恋爱。

所以她和徐萧扬，从未有过心灵同步的时刻，亦不可能找到通往彼此灵魂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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