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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第1页）

楔子

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九日深夜，上海四马路德胜棉花店。

德胜棉花店的经理刘方岳正焦急的等待好友王若飞回来，王若飞是他的同乡同学，也曾一起在法国留过学。

自从王若飞来上海工作，就一直住在他为他安排的住所，就在棉花店的第三层阁楼上。

王若飞四天前外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刘方岳十分清楚王若飞的真实身份，再加上四月起蒋中正发起了白色暴动后，上海就一直很不太平，四处在抓人，搞得人心惶惶。

听说就在四天前，上海警备司令杨虎发动了大批军警，在北施高塔路恒丰里104号的一栋三层木板房里刚抓了一批人，声势浩荡，弄得沸沸扬扬。

联想到王若飞的真实身份，又听说被抓的那批人就是暗藏在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再加上他们被抓的时间又和王若飞离家的时间对得上，刘方岳坐在柜台前，心中不禁暗自胆寒起来，莫不是王若飞也被抓了吧？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刘方岳吓得一抖，声音都止不住颤抖起来，他厉声问道：“谁？”

“是我，我来取在店里定做的棉花枕头。”

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刘方岳拿起一旁的木棍站了起来，防备的往门边走了过去，太奇怪了，那有人大半夜的上门取货，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刘方岳悄声从门缝隙里探出去，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应该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及肩的头发，略显毛躁，穿着一件浅蓝到发白的布衫，一条过膝的黑色布裙，一双黑色布鞋。

刘方岳警惕的问：“小姐，天色已晚，明日再来吧。”

不料，那个女子却不肯离去，左右望了望，发现四周没有什么可疑之后，她往前两步，靠近店门压低了声音：“我是陈延年的妻子。”

听到门外的女子是陈延年的妻子，刘方岳倍感诧异，他当然认识陈延年。昔年王若飞比他早去法国勤工俭学，后来他去法国留学时，和王若飞在马赛重遇，也曾见过和王若飞玩的很好的一群朋友，这其中就有陈延年。

刘方岳也十分清楚陈延年和王若飞有着一样的身份，陈延年也被安排到了上海工作，他也曾乔装身份来德胜棉花店和王若飞密谈过他们的事。刘方岳曾听王若飞说起过，陈延年是个坚定的为国献身主义者，有个六不原则，他从未结过婚也从未谈过恋爱，哪里来的妻子？

他觉得门外这个女子很是奇怪，保持着高度警惕，他否认道：“陈延年是谁？我不认识。”

女子再次压低了声音，急切道：“先生，事情紧急，请您相信我。”

刘方岳沉默半晌，道：“小姐，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陈延年。”

“陈延年被抓了，我希望您能想法营救他。”

听到陈延年被抓的消息，刘方岳心里暗自大惊，那王若飞会不会也被抓了？但他仍然不肯松口，怕万一王若飞没被抓，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们敌党派来打探消息的间谍，他仍然否认：“对不起，小姐，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陈延年。”

“我知道您认识他，他四天前被杨虎抓了，暂时还未暴露身份，还请您传递消息，出面设法营救他。”说完，这个自称是陈延年妻子的神秘女子转身走了，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她到底是谁？真的是陈延年的妻子？陈延年难道为了妻子的生命安全，所以未曾公开过自己有结婚了？还是，她其实和陈延年是一样身份的人

带着满心的疑问，刘方岳再次确认好门栓是否关好，在门边站了很久以后，发现门外没什么可疑的动向，这才稍微安了心，重新坐回了柜台处等待着王若飞的现身。

直到刘方岳迷迷糊糊的从柜台上醒来，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麻木的手臂和胳膊，伸了伸腰站起来，正欲去洗把脸，准备正常开门营业，路过门边想起昨夜，再次瞥了一眼大门时，这才惊奇的发现，门缝里不知何时竟然塞进了一张信笺。

他急忙走过去打开一看，虽然没有落款，但他知道这是王若飞的笔迹，信里让他设法营救被抓捕入狱的陈延年。看来，那个神秘女子说的都是真的，陈延年真的被抓了。不过，他也稍稍安了心，好在王若飞没有被抓，还安全的隐藏在某处。

他赶忙叫了还在后屋里睡着的店里伙计起来打理店铺，自己洗漱一番过后，出门前往吴凯声的开业律师所，借着请他到松岚阁茶馆吃茶的由头，邀他出来请他设法营救陈延年。

松岚阁茶馆是吴凯声最爱去的地方，就在四马路上，离德胜棉花店不远，所以刘方岳没事也爱到松岚阁茶馆吃杯茶，他总能遇到吴凯声，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十分相熟，成了茶友。

其实在这的几年前，二人早就见过面，吴凯声也曾留学法国里昂大学攻读法律专业，并且获得了法学博士学位。在法国那几年，他们这批同在异国他乡的中华学子自然也都互相认识，甚至有的来往密切。

吴凯声是政府出资的官费留学生，又是《申报》安排在法国的特约通讯员，为国内报道法国的新闻，所以他的经济比较宽裕，他为人又非常友善，经常邀请生活上相对清苦的留法学生去他居住的公寓里玩，请他们吃饭和他们交谈，吴凯声和王若飞、陈延年等人也是认识的。

刘方岳作为王若飞的同乡同学，也偶尔在闲暇之余跟着王若飞去过吴凯声家里两回，同吴凯声谈过几句也算认识。

后来，他们各自从自己读的法国的几所大学里毕业后，他们这大批留学生，有的回国工作，有的去了莫斯科，有的去了日本或是英国等地，有的继续留在法国。

吴凯声就选择留在法国学习，任巴黎大学最高国际法学院研究员，随后进了巴黎圣拉萨中法银行，担任高级职员。直到去年，吴凯声才回到国内，在上海成立了开业律师所，成为了上海法租界第一个用法语、英语双语辩护的中国律师。

刘方岳想着，凭借吴凯声在上海法租界的地位和名号，营救陈延年的难度应该会比王若飞那边想法营救的难度要小很多。

刘方岳将陈延年被抓的事说给了吴凯声知晓，吴凯声听闻此事，已然猜到了几分陈延年甚至是王若飞的真实身份，他虽有几分犹豫，但面对自己与刘方岳的友谊，又想起昔年与陈延年、王若飞等人同在法国留学时的几分求学交情，他舍去了自己的担心也来不及思索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安危，立刻选择答应刘方岳的请求，想要争取在陈延年的真实名字和身份未曾暴露前，将陈延年营救出狱。

吴凯声回到律所后，立马派出自己律师所的人员前往上海各大警察局、巡捕房去摸情况，并设法暗自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去寻陈延年的消息。

终于在闸北区的一个警察局内查到了一份预审材料，在上面寻到了一个自称是陈友生的伙夫，说他是被抓错了，他只是个烧饭的，什么也不知道。再看他的穿着打扮，破衣褴褛，皮肤粗黑，裤脚上还扎了根草绳，的确不像是什么有知识的可疑份子，就被警察关押在了普通的牢房。

吴凯声综合了所有资料，确定了这个叫陈友生的伙夫，就是还未暴露真实身份的陈延年，他立即起身赶往德胜棉花店，将这个重要消息告知刘方岳，商量下一步的营救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蒋中正是谁，你们都懂得。不知道，自己百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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