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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第1页）

一名婢女，两辆马车，四箱财物，八个仆从，袁术轻装上阵，带着女儿与“女婿”，“一家子人”以走亲访友的巨贾身份离开了寿春。

冬季的太阳像是隔着一层糖霜，将四围的薄云染得轻白一片。

马车行驶在官道，帘外的行路两旁，遍植青松翠柏，随着车辆飞驰，转灯儿一样往后退。不过小半日的光景，就驶离了扬州界碑。

越过州郡辖领范围，很快到达了“三不管”的交壤区域。

这年头四海鼎沸，群雄并起，各地豪强都只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目下离徐州尚有一段距离，道路越发残破不堪。起初还有青石混铺，后来就只剩些崎岖的土基了。

首次出远门的新鲜劲儿一过，万物凋敝的景色，很快磨灭了袁满生龙活虎的旅游兴致。

眼看熬不下去，只能借机往“婢女”身上凑近，想稍微休息会儿。谁料还没挨着，“婢女”却身子一歪。她陡然失了重心，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打起绉纱轿帘，袁满捂着中招的左侧颧骨，表情道不尽的委屈：“孙笨，你妹妹欺负我——”

前方另一辆马车里，一道洪亮的男声传了出来：“女儿，注意措辞！”

袁满怨念看了一眼深陷情景剧本的、术爸所在的马车，小嘴一撇：“夫君，你买回来的臭丫头欺负我——”

骏马之上端坐的孙策十分错愕，被并辔而行的朱治一推，才蓦地缓过神来。

他看向袁满身边，作侍婢装扮的孙蕙：“香香，这是怎么回事？”

孙蕙对袁府非要拉自己给袁满当下人的做法很有意见，可自家兄长好说歹说，非得拿“此行凶险，人物又精简，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需要找个会武功的仆婢”来说项。万不得已，才勉为其难接下这等苦差。

可就算如此，也不意味着她真得吃力不讨好，口是心非地伺候袁满啊！

孙蕙甩了甩手上的皮囊，颇有些幸灾乐祸：“我就转身喝个水的功夫，怎么知道她会往人身上靠呢？长得如此珠圆玉润，谁料这么弱不禁风。而且就算晃倒，不会扶着两侧围栏么。”

“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袁满闷头挥手，亟不可待将孙蕙往外赶，“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你就去外面吹风，再加驭马吧。”

孙蕙眼睛一横：“驭马就驭马，谁稀得跟你待一块儿似的。”

两相舌桥不下，孙策隔着窗扇，见袁满细皮嫩肉的颧骨果然磕碰出一小块红肿。而妹妹孙蕙屁股一拍，真的不管不顾就此走人。只得叹了口气，交代朱治：“你们先套马前行，我进去看看再说。”

孙策推开轿门，袁满正揉着脸颊，一双鹿儿眼可怜兮兮望着自己。

掏出金疮药，他只得好言相说：“需要涂抹一些膏脂么？”

袁满拿起小镜，自照摩挲了片刻，方摇头道：“不碍事，一点擦划罢了。”

此番北上徐州，袁孙两家已是生死相随、福祸相依的境遇，断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欺人太甚、威逼太紧。

事到如今，阻止孙策索要孙坚旧部的成就已经达成。只要以后盯好了他，让其没机会为将统兵，中间再循序渐进地运筹，一边加以磋磨，一边辅以酒色，慢慢吞噬他的个人抱负与意志。

等有朝一日，孙策发现就算牺牲了祖郎、贡献了部曲，也换不来任何出路，迟早会哀莫大于心死。介时就算负气出走，被拔了羽翼的江东孙氏，也不过是群不成气候的积雨云而已。

这么想着，袁满主动示好，往前一跪，将孙策拽到了自己身边。

孙策想小事化了，又开口劝道：“香香年幼不懂事，万望女郎宽宏大量，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袁满调皮微笑：“夫君既如此说了，我自不会与个侍婢计较那么多的。”

孙策以袖掩面，险些没有呛到喉咙。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在场，女郎倒不必入戏太深。”

“这怎么能叫入戏太深呢？”袁满将漏风的门扇彻底关严实。坐得久了，整个屁股都感觉麻敷敷的木痛，“《道德经》有云，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细枝末节，乃是决定成败的精髓，不可轻易荒废的。”

孙策肃然危坐：“女郎恐是害怕，义父再降罪下来吧？”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袁满无奈摊手，“前路艰险，连你妹妹都甘为使唤。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何不摒弃前嫌，合作一回呢？”

孙策整了整衣襟：“女郎想怎么合作？”

“如今，既然大家有共同利益，飞不了我，也跑不了你。更何况，还要一起应付父亲——”袁满一把挽住孙策的胳膊，脸上的笑容甜丝丝的，“那以前我害你、你杀我的戏码，不如暂时抛诸脑后如何？随了父亲心意，做个半路夫妻，先应付着过完这关。有什么恩怨，回去之后再议也不迟。”

孙策无声拨开袁满的魔爪：“行，就按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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