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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第2页）

妇人荆钗布裙，虽面有菜色，但模样生得十分娟秀，颇有姿色。脚上一双半旧麻鞋，鞋底磨损了不少，鞋尖的地方也被戳穿，露出两个沾了泥土的拇指。很明显，她是个农妇无疑。

农妇的背后，还背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大背篓，上面搭着一层厚厚的团花棉布。

接收到了打量的眼神，农妇伤感不已：“多谢女郎关心，我无碍的。”

袁满和善地问：“阿婶是从外郡长途跋涉，来到溪云镇的吧？卖的什么蔬菜，可否让我瞧瞧？”

农妇点点头，将背篓卸下，掀开上面盖着的花布，大半背篓的胡萝卜映入眼帘。胡萝卜堆里，还坐着一个垂髫小男孩儿，看起来连三岁都没有，头发又黄又稀疏。他衣裳单薄，脸蛋儿却泛着两坨红晕，人很清瘦，与眨巴着的那双楚楚可怜的特大眼睛极不相称。

袁满心中微微一软。

自张骞出使西域后，很多蔬菜水果陆续传入了中原。不仅皇宫内崇尚以胡椒涂壁，口味清新的胡瓜，口感特殊的胡荽，无一不引得中原富商趋之若鹜，竞相引种。

不过西域特产到了内地，多少会有些水土不服。就拿胡萝卜来说，无论是个头、品相、甜度、汁水、色泽，都不若西北土生土长的来得正宗。

可即便如此，像眼前这般个顶个只如手指一般长短粗细，颜色黄中泛白，模样扭曲怪异的胡萝卜，袁满生平还是头一遭见到。

“这……”

“看见了吧？”店主瞧出了她的犹豫，“歪瓜裂枣的破烂货，竟然背到食铺来卖，糊弄鬼呢？这样的冤大头，谁爱做谁做去。”

“可是店家，我们之前合作无间，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么？”农妇被店主的嚣张气焰逼得没辙，“务农之人，靠天吃饭，谁能料到上月会下那么大一通冰雹呢？苗子砸死的砸死，冻死的冻死，这是仅有的存货了。”

“就算以前买你的胡萝卜，也没白纸黑字签契约吧？”店主做了几十年生意，早对各种状况游刃有余。说罢，他得寸进尺捏住了农妇的下巴，“我听说你年纪轻轻就不幸丧偶，不过瞧来模样还算端正。不如从了我做个妾室，嘿嘿，就帮你渡过难关呀。”

农妇自觉受辱，厌恶地打开店主的手：“不要碰我。”

店主吃了鳖，继续得理不饶人地讽刺：“呵，你一个拖儿带女的寡妇，路远迢迢专门跑来勾引男人，又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就在这时，边上有人起哄道：“农妹，你这个胡萝卜怎么卖的啊？”

农妇如临大赦，赶紧循着声源回头，答应道：“便宜贱卖，只求一个路费就好。”一边说着，一边将两手在腰上抹了，从背篓里拿出一根递上，“别看这胡萝卜上了霜，但因祸得福，汁水甜度都大大增长，用来生拌再好不过了，不信客官尝尝。”

起哄者接过胡萝卜，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嫌恶地一扔：“哈哈，一股子尿骚味儿，真是臭死了。”

农妇没想到会被一群猥琐男人合伙欺负，咬了咬牙，终于放弃了挣扎。她垂头丧气伸手，还没够到地呢，刺斜里突然伸出一只胳膊，率先将东西捡了过去。

袁满拿起胡萝卜，二话不说在店主煮面大铁锅的沸水里搅了三搅，又拿过案上洁净的新抹布擦去水渍，这才随意甩进嘴里。嘎吱几声脆响，她笑得狂妄：“果然甜美多汁，阿婶，这筐胡萝卜我全要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店主一下子僵在了当场。他偏头看看屋檐底下的一干影卫，里面甚至有校尉府的孙暠，登时被吓萎了，即使打脸也不敢反抗。

袁满旁若无人走到农妇跟前，递了身上全部钱财：“阿婶，我这里有三金，你都拿去吧。”

“这，这也太多了……”农妇险些没有哭出声儿来。那一瞬间，委屈，狂喜，黑暗，希望，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抹着饱含热泪的脸庞，“多谢女郎仗义襄助，我这就给你装起来。”

接洽胡萝卜的当口，袁满笑嘻嘻将背篓里的小男孩抱起，捏了捏他的鼻尖：“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我叫邓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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