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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北见恒一坐在家中的书房里,把一张张实验数据整整齐齐地摊在桌上,拿出袖中的刀片来,细细擦拭。暖黄色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打下一层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八枚刀片是他从交界带回来的武器,刀身轻薄,质地却十分坚硬,使用起来切墙如切豆腐,锋利无比。
不过要说它们最特别的地方,还在于这是他新人培训结束后引导员送他的礼物。
他至今还记得对方当时对他说的话。
“新人培训后就只剩几项乱七八糟的考核了,通过这些考核,你就有了正式身份,可以去所有你想去的时空,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就真正自由啦!开不开心?”
自由。
美好的未来。
北见恒一擦拭刀片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他其实知道,交界从来不是真正的自由,通过考核后,他就会成为不计其数的执行员的其中一个,尽自己所能去修补各个时空的裂缝。
像他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除非足够幸运,能够得到深入修习的机会,否则,他最终的命运只会是在时空的裂痕中燃尽生命,和被组织压榨到死没什么区别。
但那是往大了说,往小了说,交界不会计较他的出身是实验体还是杀人犯;由于处于各个时空的交接处,怪人多得数不清,所以也不会计较他偶尔偏差的价值观;每次出任务都提供充足的保障,不会让他时常担心自己死在下一次任务中;人与人的相处也很疏离,不需要时刻警惕……总之,除了不定期的强制工作以外,几乎找不到什么缺点。
他真的很喜欢那里。
但,他应该已经回不去了。
北见恒一收拾好这些刀片,目光瞥到不远处的书架上。
那里有几本心理学相关的书,是他之前在美国买的。
他来日本后,偶尔也会把它们拿出来翻上几页,但至今一本也没看完。
北见恒一安静地移开视线。
交界把他扔回来,官方给的说法是心理问题,但明眼人都知道,如果只是简单的心理问题,完全可以去看心理医生。
他的引导员私下里跟他说过,真实情况是他的潜意识测试中,显示出巨大的阴影。
他有一项非常害怕的东西,害怕到,交界的智能系统判定他无法正常执行工作,要求引导员把他重新投放回原时空。
翻译一下,就是说,他没有利用价值了,该扔掉了。
北见恒一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虽然他的引导员一遍又一遍地跟他保证,只要他克服自己那份不知名的恐惧,他一定会帮他申请回去的机会。
但他恐惧什么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是庞大的组织,也许是随时可以加著他身上的实验。总之,没有一个是他能抗衡的。
就像现在,组织很可能准备重启对他的人体实验,他居然连一个好的阻止组织的方法都想不到。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组织成员,时刻忌惮着这个庞然大物,又安于它的庇护,反抗不了,也不想反抗。
融于黑暗,在黑暗中肆意狂欢,最后在黑暗中死去,这就是他的命运,他一眼望得到头的一生。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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