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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1页）

那一天又簌簌落了半日大雪，好不容易化了一半的雪被重新覆盖，天地之间回归原状，就好像和往常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小沈端十分乖乖地坐在窗户前等着沈馥回来，桌子上放着舅舅给他带过来的书，看着看着，一阵风从窗户缝里面漏进来，他抬眼，窗户上没有结雾，他忽然看见那颗花树上面长出了一片绿叶，被寒风吹着，细嫩的枝显得弱不禁风。

小沈端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披了一条围巾就往门外跑，他心下觉得十分惊奇，因为娘亲说过这棵树正在冬眠，那么现在长出绿叶子来了，是不是冬眠结束，春天快要来了呢？

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询问的人，这个想法一时间得不到证实，那片叶子长在树干上面，不高，刚好可以和小沈端平视，他就那么看着这片叶子摇摇曳曳，在白茫茫的世界当中迸发唯一的一缕生机。

他伸出手贴在树干上面，四周万籁阒寂，他想问问花树会不会开花，但是花树没有回答他，四周的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薄薄一层的雪和带着冷意的空气，仿佛是来自荒山空远的叹息。

就像是给出一个悲哀且无奈的回答一样，风停人静，没有任何外力的相持，那片叶子却落在了沈端的脚边。

开在春天里的花朵还是受不了冬天的寒。

小沈端愣愣地捡起那片可怜的绿叶，又呆呆地看了看重返冬眠的花树，除了他，没人知道这一刻不知道蓄力多久的绿意，也只有他，见证了这一刻冬日里最后的生机。就好像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只是为了告诉他自己时日并不多矣。

湿冷的风刮在脸上就像一把把刀子，小沈端不一会儿便冷得鼻涕直流。

那片树叶被他夹在了沈馥昨天给他念故事的那本书里，那么当今天晚上打开书的时候，娘亲就会看到这片新鲜的树叶，小沈端心想着，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和娘亲讲一讲这片美丽的小树叶是如何在冬日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又是如何轻轻落在了他的脚边。

娘亲一定会很惊喜，因为以往都是她给自己讲故事。

想到这里，小沈端的心中就不免沾沾自喜起来，幻想着自己要如何讲一个生动的故事，幻想着母亲惊讶而欣喜的表情。

他把书放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想了想，又用枕头挡住只露出一个角，最后又努力回忆着原来的样子，将故事书调整到最满意的位置，那么接下来，他就只要等着娘亲回家就好了。

但是他坐在窗户面前从天亮坐到天黑，都没有等到沈馥回来。

其实这样的情况有过很多次，而且他知道娘亲的工作很忙，而且在很早之前娘亲就和他说过如果她太晚没有回来，就要他一个人乖乖睡觉。

小孩子嘛，多多少少都会怕黑，为此沈馥每次天黑黑的时候回家都会一边担心一边匆匆往家里赶，直到看见小孩小小一只缩在被子里才会安心。

但其实小沈端一点也不怕，因为在睡梦中只有当他突然感知到周围的世界变黑暗了，那么一定就是沈馥回来吹灭了蜡烛。

随后沈馥轻手轻脚地拉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下，小沈端这个时候总是会朝她怀里靠近一点，似乎对于小孩来说，母亲的身边永远源源不断着无限的安全感。

今天也不例外，小沈端脱了鞋爬上床，床头的灯早就被沈馥换成了长明灯，发出温暖的光。冬天的被子只要离开了人，立马就会被冻成冰块，小沈端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把被子睡出一点点暖意。

他翻了个身，把手垫在脸下，正好摸到了枕头下面一个硬硬的东西，是那本故事书。

就是有一点可惜，今天没有办法给娘亲讲故事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正好可以再多想一天，这样的话就能想出更多有意思的情节，娘亲一定会夸他的。

今夜的梦，是孕育在雪地里的一叶生机。

不过最后，梦醒了，那盏长明灯亮了一夜。

沈延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小沈端正坐在床上发呆，衣服也没有穿，身上只裹着薄薄一件底衣，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就连他来了也没有什么反应，怀里还抱着一本书册。

但是沈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脱下自己的大衣随意将小孩一裹，小沈端刚起床，身体还没有完全苏醒，差点一个没稳住往后倒下，于是紧紧地抓着沈延的衣领。他不认得多少人，妈妈不在的时候，他能相信的只有舅舅和树根爷爷。

沈端乖乖趴在沈延的身上，手里紧紧抓着那一本故事书。舅舅来了，那应该是娘亲要他来带自己去找她的，他还没有去过娘亲工作的地方呢。

那正好就可以把故事书里的东西带给娘亲看了，不过如果娘亲工作真的很忙的话，他一定不会打扰她，他就在旁边乖乖等着，等到她有时间的时候再讲。

他趴在沈延的肩膀上想着，甫一走出门，身后的屋子便“腾——”一下起了大火。

屋子内还有娘亲给他买的书以及树根爷爷和舅舅给他的玩具没拿呢！

小沈端微微侧头看向沈延，对方此刻焦急的情绪终于感染到了他，他能够感觉到舅舅此时此刻心跳得很快，喘息声也很重，房前屋后都被他施了法放火。

可是他现在除了选择依靠舅舅别无他法，他好像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让人们慌神的大事，不然平时舅舅一个那么喜欢插科打诨的人怎么都不朝他开玩笑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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