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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海放下茶碗,忽然扯开衣领,指了指右侧锁骨一指宽以下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弹痕枪伤,皮肉凹陷下去,令人触目惊心。
“二十多年前吧,不对,好像是三十年前。唉,上了岁数,脑袋不灵了,记不住事儿!总之,是我当胡子那时候!”
宫保南静静地听着,不敢搭话。
“那时候,我带着你二哥还有贵和他们,在吉林那边混,踩了个带响儿(有枪)的火窑。他妈的,打了整整一宿啊,土点啦(死了)好几个弟兄,才把那窑给砸下来。米是没少挣,可我这当家的,那么多弟兄土了点啦,我得报仇吧?”
宫保南点点头:“是!”
“所以,我就把那家的谫环头(小儿子)抓出来,当着他的面,把他一家人全插了,再卸了他两条杠子(腿),然后就给他顺道撇了。当时那小子还没小道大呢!我就想,这么个小屁孩儿,残废了,还淌了那么多血,铁定活不了了。直到十几年前,我在奉天看见个小靠扇的冲我要饭,我给了他一个大子儿,他给了我一个枪子儿……”
闻言,宫保南立马跪下,磕头。
“大哥,我错了!”
“海老鸮”合上衣服,不急不恼,眼里无光,只是瞬间冷下了脸,不再言称老七。
“宫保南,算上小道那回,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别再让我知道第三回,你应该听说过,我以前可不止有六个弟兄!”
();() 宫保南面色惨白,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戏谑神情,早已荡然无存,怕了。
“海老鸮”站起身,走出房间,经过老五身边时,吩咐道:“给他长点记性!”
这是要下重手。
沈国良默默地点点头,等江城海走后,他才抽出带着铜扣的皮带,一边蘸了点凉水,一边说:“老七,这家店里还住着空子呢,忍着点,别吭叽!”
宫保南解开上衣,赤膊着上身,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扭头说:“五哥,辛苦了。”
“嗐!规矩就是规矩,啥辛苦不辛苦的!”
“我是说,冯老太太那边的事儿,辛苦你了。”
沈国良脸色微变,语气不满地问:“你小子知道我跟着你,还故意不把活儿做干净?诚心难为我呢?”
“五哥,真下不去手……”
沈国良闻言,也只好摇头叹息:“还是年轻!大哥是爱才,才留着伱。要是换成别人,敢犯第二次的时候,早就‘背毛’、‘挂甲’、‘穿花’、‘看天’、‘放风筝’,让你自己抽签了!”
那可都是死刑,神仙来了也扛不住。
宫保南别过脸:“行了,待会儿还得赶路呢,痛快点吧!”
“老七,爷们儿点,别让五哥看不起你!”
“嗯!”
“呼——啪!”
…………
盏茶的功法,众人收拾妥当,行将启程。
客栈门外,江小道刚把媳妇儿安顿在驴车上,宫保南便在沈国良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江小道不知缘由,觉得七叔又在装病,便出言揶揄道:“七叔,这回演得挺像啊!”
宫保南不理他,只顾走到车前,冲小姑娘摆摆手,说:“丫头,往里窜窜,给七叔腾个地儿!”
江小道不乐意了,忙说:“哎,你一个当叔的,老往侄媳妇儿身边蛄蛹什么?”
宫保南龇牙咧嘴地趴在车板上,骂道:“别他妈废话!”
说话间,却见江城海走出客栈,江小道连忙把驴车赶过去,指着车上的小姑娘,说:“爹,这是我在……”
“不用介绍了!”江城海哈哈一笑,“我知道,这就是你抢来的媳妇儿?”
“不是抢的!”江小道咂咂嘴,“爹,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得跟你说一下,她吧,是个残废。”
江城海笼起袖管,笑呵呵地看了看车上的小姑娘。
“什么残废不残废的,我只知道,她是我儿媳妇,其他的,到了奉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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