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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4页）

我每天喝的药像喝水一样，等到晚上睡着的时候沈泊安都会进来探我的鼻息，我嫌弃他脏，不许他和我呆在一个房间。

即使这样，我昏睡的天数越来越长，人也越来越瘦，兄长高大威武的人在我面前哭得像只小熊。

在我精神好一点的时候，我跟我爹爹说：“死后要把我火化了，有机会带回边疆，把我埋在娘亲旁边，我想要和娘亲说悄悄话。”

“爹爹，我会在梦里找你的。”“我先去和娘亲布置下辈子的家，你和兄长要迟点再来，要是早来我就叫娘亲骂你。”

我还是死了，死在沈泊安来探我鼻息的一瞬间，我想他应该不会忘记呼吸停在他手指的感觉。

沈泊安，愿我们下辈子不要再见面了。

八、

我知道我死了，因为我变得像云一样轻，我先飘去了边疆，看到了爹爹抱着和兄长长的很像的小孩，看到了兄长做了别人家的武术师傅，看到了我的漂亮嫂嫂。

我再飘去上京，找到了我以前爱吃的糕点店，桃花挺着个肚子坐在门口，我看到了她肚子里是个小男孩，调皮得很，还在跟我打招呼。而她的夫君在勤勤恳恳地蒸糕点，偶尔他两相视一笑。

真好，我最后飘回了我的小小的“家”里，旁边就是我的娘亲，娘亲问我在人世间有没有成过亲。我懵懂地看着娘亲，流着泪反问道成亲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娘亲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最后还是扑进娘亲怀里哭了一场，但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而哭，只知道自己心口疼、脑袋疼、眼睛疼。

我叫沈泊安，是乐善府的世子，我的世子妃是将军府的小女儿陈锦，但是她死了，在一天夜里死了我眼前。

我在她体温还是暖暖的时候想再抱抱她亲亲她，但是下一秒她的父亲和兄长冲了进来，将她的尸首带走，她的贴身婢女桃花早已收拾好了她的衣物，一起运出了乐善府，一点东西也没给我留下。

我不再让下人进到我的院子，因为阿锦的气味还残留在房间里，我不许有人分走一点。

但是气味还是有消散的一天，于是在我完全感受不到阿锦气味的那天来到了府里最偏僻的院子，后面跟着三个流里流气的混混。

我走进院子，李栀蜷缩在房间的角落，身上脸上都是一缕一缕的伤痕。

“泊安泊安，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给陈锦下药，你放我一马好不好。”她看到我进来了，哆哆嗦嗦地跪在我面前。“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对我可以给你生孩子的泊安。”

“你怎么还敢提她？李栀你这辈子都不配叫她的名字。”听到从她嘴里喊出阿锦的名字我气的浑身发抖。

我确定她再也逃不出乐善府之后，示意那三个混混进来。

“你怎么敢，沈泊安你怎么敢。”李栀看到这场景就明白了她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你们答应了我父亲的—。”

我转过头打破了她的幻想：“你父亲已经去世了。”

走出院子的时候，我还听到李栀在诅咒我，我现在反倒希望话本子里的的乱神怪力是真的，这样或许我还能看看阿锦，但是我猜她可能不想看到我。

皇帝给我下了明天就要离开上京的命令，不过父王和母妃还能留在上京，我决定去边疆，因为我偷偷听到了阿锦说想回边疆，我想去她去的地方。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在放镜台的角落发现了几张红纸，我认出了是和阿锦大婚的时候央我和她一起写的两句诗，但是捡起来才发现已经拼不成它原本的样子，只剩下看不清的几个笔画。

我将它们藏进了里衣里，紧贴着我的心脏，这是阿锦给我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不能弄丢了，我跟我自己说。

我启程了，只带了一个包袱。

一个月后我到了边疆，我知道阿锦就在城里，但我不敢进去，我跟着她回来，怕惹她不高兴了。

于是我在正对着城门的山里建了间小小的木屋住了下来，每天都在门口挖洞。

挖到有我身高那么深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请附近村里的木匠给我打了一幅棺材。

棺材送来的那天我正在坑里细细看着那几片红纸，颜料慢慢的褪去漏出了纸张原本的颜色。

我原本是想着和这几张纸片葬在一起的，但是我躺进棺材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了阿锦的脸。

「阿锦，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不要留着你的东西呢？」我从胸口处拿出纸片。

「但是你都不来梦里找我，我知道你恨极了我，你来梦里骂我打我我都会受着的。」我来到了山里的小溪边。

「我猜你肯定许愿下辈子不再遇见我。那我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给我个机会就在你身后保护你怎么样。」我将那几片红纸放到水面。

「阿锦，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这辈子过的短暂又痛苦。」我看着几片纸打着转飘向远处。

老天爷，如果你在听，我祈求你将我沈泊安下辈子下下辈子和生生世世的命数都拿去吧，去换陈锦永生永世的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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