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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草原客栈（第2页）

“当然了。尊贵的客人，我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老二早早去了天堂，其他的都在那里了。”

“你这么多孩子啊！那这日子过着肯定很热闹啊！”

“唉！热闹什么啊！熬呗！熬到他们都长大就好了！”

“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帮大人干家务了吗？”

“没办法，日子苦！不干活怎么行呢！这么多人张着嘴等饭吃，不干活就得挨饿啊！”

云思远在一边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

“主人家，你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了吧！我看你这个客栈位置这么紧要，来往的人都来你这里住店，你还不得富得流油！我们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就别在我们面前装穷啦！”

“嗨！嗨！富什么呀！不饿死就不错了！”何塞慌乱地摇着手，拼命辩解。

大家看着他消瘦的脸颊，不像是说谎，再看他那四个脏得让人难以靠近的孩子，实在是心中难以理解。

“何塞，你这一间房五个银币，可是很赚钱了！又是交通要道，怎么会挨饿呢？”

“唉！谁让咱是穷人呢！”何塞一脸愁苦的模样，一边说一边给大家倒茶。

“我这一间房收客人五个银币，国王老爷就要收去三个，地主老爷又要收去一个。给马儿喂的草料，是孩子们每年趁着天气暖和时去打了然后晒干存起来的，倒是不用花钱买，可是我没有地，这吃的粮食，还有肉，都是要去地主老爷那里买的。我们这里东西特别贵！这一个银币，只能买到一点点。剩下的，也就够我们刚刚吃饱，哪里敢说个‘富’字呢。要是天气不好，客人来得少了，我们就得挨饿。只要平日稍微从嘴巴里省下点钱，就得攒下来等过冬。”

见大家明显半信半疑的样子，何塞便有些急了，走到窗前指着大路对面的几个塌了一半的房子。

“客人们如果不信，就看路对面那几座空房子。那里本来是一家两口，两个年轻人成了亲，想在这里也开一家客栈。结果那年客人不多，老爷们要的钱可一点儿也不给减！大家都忍饥挨饿的熬，我家老二就是那年没的。那家的媳妇怀着孩子，那胃就像个无底洞！吃的东西不够，他的男人舍不得吃，把饭都给了媳妇，骗他媳妇说吃过了，结果男人活活饿死了。媳妇怀着孩子也没法干活，跟着一起饿死。等我们发现时，女人抱着她的男人，尸体都已经臭了。女人肚子上薄薄的一层肚皮鼓起来，都已经能看出胎儿的形状。最后还是我们动手，把他们一家人埋在一起。唉！希望他们下辈子一起投胎个富贵人家吧。这穷苦人的日子啊，什么时候能熬到头！”

大家呆呆地听着这惨绝人寰的故事从何塞嘴里平平淡淡地说出来，想象着当时的场面，只感到胸口憋闷得无法呼吸，浑身的血都凝固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碧漪眼泪不住地往下流，许梦竹也把头埋进云思远怀里，肩膀不住地抽动。

范恭啪地一拍桌子！“你们那个国王，凭什么收你们这么多钱！”

何塞大惊失色，连忙摆手！

“客人！客人！哎呀！不要高声说话，国王是我们的神！神说的话，我们是不能不听的！哎呀！是小人多嘴！小人该死！”

何塞双膝跪在地上，不住地打自己的嘴巴，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惊恐。

“是小人不好！客人息怒！客人息怒！”

门外一个骨瘦如柴，顶着一头乱蓬蓬头发的妇人听见这里的动静，连忙丢下手里的柴草跑了进来，见何塞跪着打自己耳光，连忙也跪下砰砰地磕头，嘴里啊啊叫着，却不说话。

“快起来！你们快起来，我不说了，不说就是了！”范恭连忙过去拉起两人。

“谢谢客人，是小人多嘴！客人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千万别，千万别给，给......”何塞小心地看了一眼屋外，却不敢说完话。

大家眼看这何塞一家这么害怕的样子，不由得都起了恻隐之心。玲珑摸出一枚金币，塞到何塞手里，温言说道：“这个是额外给你们的，不是房钱。你不要怕，我们什么都没听见，不会给任何人说的，你放心就是了。”

何塞看着金币，露出惊喜的神色，小心地放在嘴里咬了咬。那妇人也看到了，啊啊地叫着，满脸喜色。

“这是你夫人？怎么她不会说话吗？”玲珑语气尽量轻柔地问道。

“这个，这个......”何塞本能的一哆嗦，不过看了看手里的金币，就把金币塞给妇人，妇人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枚金币，给大家使劲磕了个响头，欢天喜地地倒退着走了。

“各位好心的老爷，那是小人的妻子。她原本不是哑巴。”何塞低着头，眼睛红红地说。

“前几年，地主老爷来收租，我家实在是交不起，便求老爷宽限几天。可是老爷不肯，便把我家养的一头猪拉走了。另一头猪和那头猪是从小长大的，便从圈里挤出来要跟着去，我妻子死命拽住！见那畜生挣着非要跟去，就急了，大骂说，你这个畜生是要害死我们一家啊！她在那里骂猪，地主老爷听见了，却说是在骂他，便让人抓住她，用钩子把舌头钩出来割掉了，还逼着我和孩子们吃掉，说不吃就杀了我们这些敢辱骂老爷的贱民。”

“你们吃了？！”丽熎瞪大双眼，惊恐地问。

何塞点了点头，局促不安地在衣服上搓着双手，眼泪流了出来，低声说：“没办法啊，我们都怕死！我们还想活着，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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