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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幻梦（第3页）

先帝的儿子不多，淮王七年前便战死沙场，三皇子又是将军府谋逆案的始作俑者，其他几位皇子死的死，伤的伤，自身难保，又怎会想起她这个只喜旁观的国师？

商鹤吟想不到谁会为她求情，捻着佛珠，语气冷淡：“谁？”

“陛下已下旨，免去镇国大将军的死刑，”孟珩并不答话，只将身上的白狐裘披到商鹤吟身上，“夫人若不信，大可去宫门一探究竟。”

商鹤吟捻着佛珠的手缓缓顿住。

此时，跪在明安城西刑场的废太子楚文钦披散着头发，任由刑官将五根麻绳套在他的头和四肢上。

绳子另一端分别绑在不同的马车上，车夫拿着缰绳，随时准备驱车而行。

这些马儿被训了好长一段时间，即使被人驱使也只会缓慢行走，足够慢慢把楚文钦折磨死。

观刑台上的站着还未正式登基的新帝，他睨着高台下的楚文钦，口吻轻佻：“昔日光风霁月的太子，如今被废了封号，只是个可怜的阶下囚，真是让人感慨万分啊。”

“不过，父王既已下了遗诏，让你去江南做个闲散王爷，保你余生富贵无忧，你却还要自寻一条死路，皇兄当真对那国师大人，情深义重。”新帝眯起双眼，欣赏楚文钦的狼狈。

“我死了不正合陛下的意吗？”楚文钦轻笑一声，即便临死，他也未曾露出一丝胆怯。

新帝冷笑，“那便祝皇兄，一路走好。”

话音落后，主刑官一声令下，几个车夫便驱使马儿往不同的方向挪动。

五马分尸，当真是个残酷的死法。

楚文钦闭上双眸。

只望他这一死，能换小国师余生安康。

风雪越发大起来，宣政殿外，商鹤吟猛地吐出一口黑血，素白的衣裳骤然绽开几朵血花，她手中的翡玉佛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莫名断开。

这佛捻乃是十五年前，太子殿下送她的，这些年，商鹤吟一直带在身边。

如今太子被废，翠绿的佛珠散落一地，商鹤吟也再没了力气去拾捡。

“鹤吟！”孟珩扔掉手中的油纸伞，揽过商鹤吟的肩膀。

岁末本该挂上红灯笼迎新年，沾喜气，如今先帝崩逝，满城素白，宣政殿檐角的白灯笼在寒风的吹拂下晃动。

日头西斜，明安城的冬天总是阴沉着，看不见什么光，商鹤吟冷得厉害，嘴唇被冻得毫无血色，只重重地喘着气。

孟珩慌乱地抹去她嘴角的血渍，见她想说什么，便将耳朵凑近她。

“我后悔了……”

天似乎被这四方宫殿锁住，商鹤吟抬头时，恍然间只看见一方极小的天地。

像囚牢。

一道一道枷锁落下来，压得商鹤吟喘不过气。

去路遥，归路遥。

漫天飞雪落入明安城，为嗣宁三十四年岁末降下久违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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